最重要的亲人
凰千珏敏锐地观察到叔父眼中的怀念：“叔父，盘龙弓”
“乖宝。”
凰天启再次出声，“虽然叔父经常唤你乖宝，但你也有长大的一天。”
“长大了，就意味着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
凰千珏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叔父接下来会说的，应该是关于自己身世的事。
“这盘龙弓，其实是你父亲继承给你的。”
凰天启笑了笑，又道：“你父亲，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神射手。这天界里，没有任何一个神族能比得过他的箭术你从小就学拉弓，也很得你父亲的真传，就算他不在你身边指导你，你也从来不让他失望。”
这是凰千珏第一次从凰氏族人的口中听他父亲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凰天启没听到凰千珏回话，不由诧异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平静如水的目光。
凰天启怔了一下：“乖宝？你怎么”
凰千珏嘴角微扬：“叔父，您是不是觉得，我为什么不对此事感到惊讶？”
凰天启：“”
凰天启嘶了一声，转手将盘龙弓交回到侄儿手里，眼神变得古怪：“你你其实一早就知道了？”
“我私下查过。”
少年也不对他隐瞒，“我还知道，我母亲就是鬼王无幽。因此，我和乘风，是伏锦衣与无幽的孩子。”
凰天启长叹一声。
半响，天尊抬起眼望向夜空，喃喃道：“十五年前，锦衣将盘龙弓以及诞生没几天的你送到凰氏府邸时，大哥和大嫂也刚痛失他们的孩子没多久之后，他们接纳了你，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悉心照料长大。”
“当年，锦衣因身上沾染了一丝无幽的阴气，被神族责罚。在那些神族眼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后来的九重天更是派出玉琮追杀锦衣这些披着神圣外衣的虚伪者，丝毫不念及锦衣曾经守护天界的所有功劳。”
“在锦衣被追杀，陷入绝境之时，便是无幽前去救人。”
凰天启又再次叹息，伸手摸摸凰千珏的脑袋，“伏锦衣性子认真，且克己复礼。或许在他眼里，无幽就是那个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恨极了无幽才是。”
“但这个罪魁祸首，又率领万千鬼族去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最后还与她结合，才有了你和乘风这对双生子再多的怨恨，也烟消云散了。”
说到这里，凰天启想了想，笑道：“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邪祟，也没有什么妖孽，无论是魔族还是鬼族，他们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叔父虽是九重天的天尊，但绝不会贬低任何一个异族，我想除去玉琮以外，其他天尊应该也有类似的看法。”
少年垂眼看着手中隐隐散发金光的盘龙弓。
气氛沉寂片刻，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哑：“无论是我亲生父母，还是将我养大的凰氏一族，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院落西侧。
石桌上的茶凉了第三遍，夜乘风静静看着茶叶在杯底蜷曲成墨绿的蝶。
谢归涯的袖口拂过桌面，茶杯上又再次有新的热气升腾而起。
“幽荧血石用得可还顺手？”
短暂的寂静中，院长率先发问。
少女后背绷直，鬼灵脊骨传来细微的震颤，她眼睫动了动，点头：“顺手。”
谢归涯嗯了一声，“它等了你足足十五年。”
说着，他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节奏与夜乘风加速的心跳莫名诡异地重合，“当年把幽荧血石交给我的那位大人说，她的孩子一定会亲自来取。”
夜风霎时静止，一片落叶悬在两人之间，迟迟不落。
少女在谢归涯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她还好吗？”
话语在说出口的瞬间，又惊觉失言，但谢归涯却像是早会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拿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回答：“她伤重那时，很不好。”
“玉琮是个为斩杀一切‘邪祟’而不择手段的天尊，她被关在镇魔塔中，备受焚天业火的折磨若不是我遇到她，并且救治她，她早就没命了。”
听着谢归涯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些话语，夜乘风胸口骤然一痛，萦绕在她周身的阴气有些难以控制地躁动起来——
咔嚓一声，石桌突然裂开细纹。
谢归涯看了少女一眼，没说话，衣袖翻飞，一道青光笼住这些阴气，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成千上万遍。
过了好些时候，夜乘风哑声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