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城南，烂尾楼。
空气里浮动着水泥粉尘与经年不散的霉味。
一辆黑色宾利的车漆，是这片死寂中唯一流动的微光。
车门无声拉开。
张凡跨下车。
一身简约运动装，头戴鸭舌帽，那身形在昏暗中单薄得过分。
可她落地的瞬间，四个戴着头套、立在暗影里的壮汉，气息陡然一沉。
为首的黑七，躬身。
“头儿。”
他身后三人，视线触及她的轮廓，又触电般猛地收回，死死钉在地面，恢复了石雕的木然。
张凡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地上。
两个被堵住嘴、身体徒劳蠕动的人影。
陈天豪，王芳。
她走向黑七备好的小马扎，准备坐下。
膝盖刚刚弯曲，运动裤紧绷的布料，便死死勒住大腿和臀部。
一股陌生的、令人火烧火燎的束缚感，让她的动作瞬间僵住。
张凡缓缓站直，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操。
这女人的衣服，真他妈的麻烦。
黑七精准捕捉到她眉间一闪而过的戾气，立刻上前。
动作干脆利落，扯掉两人嘴里的破布，随手丢开。
“嗬……嗬……”
新鲜空气灌入肺里，陈天豪剧烈喘息，涣散的瞳孔终于聚焦。
那张逆光的脸，让他的眼球先是惊恐地放大，随即，无数血丝蛛网般迅速爬满！
“米倩旒！你他妈疯了！你敢绑我？！”
王芳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从喉咙里挤出扭曲的字眼。
“米倩-旒……放了我们……我们两家的势力……你惹不起！”
张凡抱起双臂，侧头看着墙壁上剥落的水泥，对眼前的叫嚣充耳不闻。
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黑一都交代清楚了？”
“您放心。”
黑七嘴角挂着一丝礼貌的弧度，那笑容的弧度礼貌周全，眼底却是一片没有温度的潭水，让人背脊发凉。
张凡下巴微不可见地抬了抬。
“开始。”
黑七点头。
一个眼神，两个壮汉立刻将陈天豪从地上架起，拖到他面前。
刚才还叫嚣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全身都在抗拒。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
黑七依旧微笑着，手上的动作却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他精准捏住陈天豪的左手，用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反向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尖锐、清澈。
在这空旷的烂尾楼里激起一串回音，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陈天豪的尖叫被硬生生卡死在喉咙，化作一声短促的抽气。
他眼球猛地上翻，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瘫软下去。
左手手腕，以一个非人的角度诡异耷拉着。
“给他打支止痛针。”
张凡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黑七挥挥手，示意手下把那摊烂肉拖到一边。
随即，他转向已经彻底呆滞的王芳。
她的脸血色尽褪，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咯咯的脆响，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战栗。
没有废话。
没有审问。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角度。
咔嚓！
第二声惨叫终于冲破压抑，凄厉响起。
地上，瞬间又多了一个需要止痛的人。
张凡冷眼旁观，等手下把痛到昏厥的两人用冷水泼醒，才迈步上前。
她垂下眼，俯视着地上两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白天，两个巴掌。”
“现在，换你们两只手。”
她顿了顿，语气无辜，吐出的字眼却残忍。
“很公平。”
她的下巴，朝黑七的方向轻轻偏了偏。
“这位，祖传的手艺。”
“略懂医术，尤其擅长……放血。”
黑七非常配合地朝地上几乎要昏死过去的两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
放血。
这两个字钻进耳朵，陈天豪浑身一僵，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一股骚臭的暖流，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
王芳则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孬种。”
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她皱着眉，用鞋尖不耐地碰了碰陈天豪。
“谁让你干的？”
陈天豪的头摇得带动了整个上半身，涕泪横流。
“呵。”
张凡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很低，却带着金属刮擦玻璃的刺耳感。
她不再看他，只对黑七说：
“看来，需要你帮他好好开口。”
“我说！我说！”
张凡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比黑七手里任何可能的刑具都更让他崩溃！
陈天豪的心理防线，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碾成了齑粉！
“是林巧冉！是她找到我，是她让我干的……”
“原因。”
张凡漠然打断。
“她嫉妒你！她说只要让你受伤退赛，她就能顶替你去参加那个什么……国际AI学术研讨会！”
张凡听完，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随即，笑了。
她缓缓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冰冷的耳廓上。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诡异的亲昵，一字一顿。
“就为……这么个破会？”
“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把无形的钩子，勾得陈天豪灵魂都在战栗。
他被那个近在咫尺的眼神彻底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串急促而混乱的音节，争先恐后把所有事情都吐了出来。
“不全是！还有叶梓帆！为了叶梓帆！”
“林巧冉一直都喜欢叶梓帆，可那家伙……那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总是盯着你……所以她才恨你入骨……”
“叶梓帆？”
张凡缓缓直起身，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低笑。
笑声越来越大，清脆悦耳，肩膀都跟着微微抖动。
她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带头欺负我。”
“她喜欢他。”
“关我屁事？”
陈天豪和王芳都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身体上那锥心刺骨的剧痛。
张凡懒得再多浪费一秒钟。
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陈天豪，下达命令。
“欺负过‘我’的人，写个名单出来。”
“写不全，我不介意让黑七……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她转身，对黑七丢下最后一句话。
“剩下的，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她的人已经走出了这栋令人窒息的烂尾楼。
黑七目送她离开，直到那辆宾利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然后，他让人拿来纸笔，自己则悠闲坐上那个为头儿准备的小马扎，含笑听着陈天豪颤抖着说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旁边的王芳早已哭得没了力气，声音细微。
“大哥……求求你……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黑七将写满名字的纸仔细折好，揣进兜里。
他蹲下身，目光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审视，一寸寸扫过两人扭曲的脸。
语气温和。
“二位，请记住，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只是不小心，一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幸摔断了手，对吗？”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露出一口白得瘆人的牙。
“如果，我不小心……听到了任何别的版本……”
“这段记录了你们刚才所有精彩表现的视频，高清无码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们父母、老师、同学，以及所有亲朋好友的手机里。”
他歪了歪头，语气充满了善意的提醒。
“我想，你们显赫的家族，应该不太想看到自己的继承人，是这副尿裤子的可怜模样吧？”
两人眼球里布满血丝，用尽全身力气，死命点头。
黑七满意起身，挥手吩咐手下将人处理干净，送到医院门口。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夜风吹过，黑七伸出舌头，缓缓舔过有些干涩的嘴唇。
眼底，烧起一团幽暗、狂热的火焰。
借尸还魂……
多有意思。
这具身体，和头儿那独一无二的灵魂……
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太有研究价值了。
他得找个机会，说服头儿……
让他……
好好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