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柜上的黑雾还在缓缓弥漫,叶尘盯着那道试图钻出反光的影子,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像冰锥般刺破了他的侥幸。
进来时明明挤着七八个人,可此刻储物间里能清晰辨认的,只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轮椅上的老太太、站在门边的保安,还有角落里几个缩成一团的模糊人影。更诡异的是,除了他自已的心跳和“瑶瑶”平稳得异常的呼吸,整个房间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其他活人的气息。
“张叔,”叶尘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那些一动不动的角落,“您进来时,这些人……都有反应吗?”
保安张叔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刚进来时……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哭,还有个大爷在骂骂咧咧……可刚才影子一动,他们就没声了。”他的手指着墙角,“你看那几个,姿势都没变过,跟钉在那儿似的。”
叶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向轮椅上的老太太,老人闭着眼,头歪向一边,嘴角挂着一丝僵硬的弧度。刚才她还用拐杖敲地,此刻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手腕上隐约爬着青黑色的纹路,像极了镜子里影子的轮廓。
“阿姨,”叶尘的目光转向拿药的女人,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您怀里的孩子……是不是冷?我这儿有外套。”
女人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她的瞳孔在昏暗里没有焦点,脸色白得像纸糊的,怀里的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始终低着头,连一丝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不、不用,”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睡着了,暖和着呢。”
“可你刚才说,孩子被拖走了呀。”“瑶瑶”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刺耳,她歪着头看向女人怀里的包裹,“你说怪物把你家娃拖走了,那你现在抱着的……是什么呀?”
女人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像是被踩中了痛处。她猛地抱紧怀里的东西,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别胡说!这就是我的孩子!他只是睡着了!”
“是吗?”“瑶瑶”笑起来,小手指着包裹的底部,“可他的脚怎么是凉的?而且……为什么没有影子呀?”
叶尘的目光立刻扫向地面。手机光下,他和张叔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连“瑶瑶”都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可那个女人的脚下,只有她自已的影子,怀里包裹本该映出影子的地方,空荡荡的一片。
张叔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半步:“那、那是什么东西?”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抱着包裹,身l开始剧烈发抖。这时,包裹突然动了一下,不是柔软的蠕动,而是硬邦邦的、类似关节转动的声响。女人怀里的“孩子”猛地抬起头——那根本不是孩子的脸,而是一团被布料裹住的黑雾,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叶尘,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粘液,和病房扶手上的一模一样。
“啊!”张叔失声惊呼。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怀里的黑雾突然收紧,像有无数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死死缠住了她的胳膊。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瞳孔里迅速被黑雾填记,转眼就和那些角落里的人影一样,眼神变得空洞而僵硬。
“现在知道了吧?”“瑶瑶”的声音冷得像冰,“镜子里的影子最喜欢找妈妈了,尤其是丢了孩子的妈妈,最容易被钻空子啦。”她看向轮椅上的老太太,“那个奶奶也是哦,她的孙子昨天在走廊里丢了,她就一直等,等镜子里的东西变成孙子的样子来牵她的手。”
老太太的手指果然在微微动着,像是在期待什么,手腕上的青黑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手背。
叶尘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浸透。他终于数清了这个房间里的活人——只有他和张叔。那个拿药的女人、轮椅上的老人,还有角落里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影,早就成了镜子影子的“容器”。女人怀里的不是孩子,是影子用来安抚她、控制她的伪装,就像眼前这个“瑶瑶”一样。
而那个女人递来的药……叶尘猛地看向“瑶瑶”,她的脸色平静无波,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那盒药,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是为了让他相信这个“妹妹”的真实性。
“它们怕你胳膊上的光。”张叔突然抓住叶尘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那黑雾碰到你胳膊的光就退了!小伙子,我们得出去!这房间里全是假的!”
角落里的人影开始蠕动,他们没有抬头,只是四肢僵硬地往中间聚集,身l摩擦纸箱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病房里怪物拖拽的声音如出一辙。女人和老太太也缓缓转向叶尘,空洞的眼睛里映出他右臂上渗出的淡金色光芒,嘴角通时咧开诡异的笑容。
叶尘握紧拳头,右臂的纹路烫得像要烧起来。他看着步步逼近的“活影”,又看了看身边笑容冰冷的“瑶瑶”,终于明白——这里不是藏身处,而是镜子影子精心布置的囚笼,等着他和张叔成为下一批“容器”。
而逃出去的路,或许只有一条——穿过那些镜子,找到真正的瑶瑶,也找到这些影子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