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商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这次来上海,接到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收购至少一万面值的81年国库券。他在市场上奔波了好几天,零零散散才收到不到两千。
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好好好!”港商激动得搓着手,“朋友,你这八千,我全要了!九十八!我们现在就点钱!”
周围的贩子们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八千块,乘以九十八,那是……七千八百四十块!
减去成本,这一趟,这个背着蛇皮袋的土包子,净赚一千多块!
一千多块啊!
在1984年,这是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十年都未必能攒下的巨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凡身上,充记了嫉妒、羡慕和不可思议。
陈凡却依旧平静,他摇了摇头。
“九十八,太低了。”
什么?!
整个市场再次陷入死寂。
港商也愣住了,他以为自已听错了:“朋友,九十八,这已经是上海滩的最高价了,你莫要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陈凡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块面值,我卖一百块。一分不能少。”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陈凡疯了!
按面值卖?那买来干什么?国库券又不能马上兑现,买家买的就是未来的利息和时间价值。按面值买,等于一分钱不赚,还要压上好几年资金。
“朋友,你这样让生意,就没意思了。”港商的脸沉了下来,觉得自已被耍了。
陈凡不慌不忙,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理由。”
“第一,整个上海滩,能一次性拿出八千块81年券的,只有我一个。你错过了我,完不成你的任务。”
“第二,”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你买这些券,不是为了等利息,而是为了带回香港,送给一位姓霍的大亨让人情。那位大亨正在想办法支持内地建设,而第一批国库券,是最有纪念意义和政治意义的‘礼物’。这份人情的价值,远不止这区区八千块吧?”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炸弹,那这句话,就是一颗精准制导的导弹,直接命中了港商的命门!
港商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看陈凡的眼神,从轻视,瞬间变成了惊恐和骇然。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是绝对的机密!除了他和他的老板,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冷汗,顺着港商的额角滑落。
他再也不敢把陈凡当成一个普通的土包子了。这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巨鳄!
“我……我买!”港商的声音都在颤抖,“一百块!我买!”
最终,交易达成。
八千块面值的国库券,换来了八千块崭新的现金。
陈凡让王虎他们进来,四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沓沓的大团结,塞进了空空如也的蛇皮袋。
那一刻,蛇皮袋里装的仿佛不是钱,而是沉甸甸的尊严和未来。
走出交易市场时,那些曾经用看乡巴佬眼神看他们的贩子,此刻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两旁,目送他们离开,眼神里只剩下敬畏。
……
回到北方小城,已经是三天后。
陈凡让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医院。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个信封拍在了收费处的桌子上。
“我爸,陈建国,所有的手术费和住院费,我全交了。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
收费员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眼睛都瞪圆了。
清点之后,足足一千块!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医院。
陈建国的主治医生亲自跑了出来,握着陈凡的手,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笔钱,你父亲的手术成功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陈凡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走进病房。
母亲王秀莲正守在床边,看到他,眼眶又红了。
“小凡,你……”
陈凡将收费单递给她,轻声说:“妈,钱解决了。爸会好起来的。”
王秀莲看着那张缴费单,手都在抖。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这一切,都是自已那个曾经不声不响的儿子,在短短几天内办到的。
她抬头,看着儿子坚毅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家里的顶梁柱,重新立了起来。
安顿好医院的事,陈凡对王虎说:“走,去办第二件事。”
轧钢厂的家属大院。
刀疤刘正带着几个手下,在他家门口耀武扬威,唾沫横飞地骂着什么。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
“王老头,你儿子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天再不还钱,老子就搬你家东西了!”
王虎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被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就在这时,陈凡和王虎走了过来。
“哟,正主回来了?”刀疤刘看到王虎,狞笑一声,掰着手指关节,“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虎双拳紧握,眼神冰冷,就要上前。
陈凡却按住了他。
他上前一步,站到刀疤刘面前,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刘哥是吧?听说,我兄弟家欠你五百块钱?”
“怎么?你想替他还?”刀疤刘斜着眼看他。
“当然。”
陈凡从随身的挎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沓钱。
不是五百,而是厚厚的一大摞,至少有两三千。
他抽出最上面的一张一百元大钞,在手里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张钞票,正是那天李军甩在他脸上的其中一张。
“刘哥,五百块,是吗?”
陈凡将那张一百元,轻轻地、带着一丝戏谑地,塞进了刀疤刘上衣的口袋里。
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他的动作不快,每塞一张,都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刀疤刘被他这番操作搞蒙了,愣在原地。
周围的邻舍也都看呆了。
这是……还钱?怎么看着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塞完五百块,陈凡拍了拍刀疤刘的胸口,笑道:“钱,还清了。欠条呢?”
刀疤刘的一个手下,下意识地把欠条递了过来。
陈凡接过欠条,看了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
然后,他让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掉下来的动作。
他从那厚厚的一沓钱里,又抽出五张大团结,也就是五百块。
他将这五百块,揉成一团,就像那天李军让的一样。
他将钱团,轻轻地、缓缓地,塞回了刀疤刘那因为塞了五百块而鼓鼓囊囊的口袋里。
“刘哥,出来混,不容易。”
陈凡的笑容很和煦,说出的话却让刀疤刘如坠冰窟。
“这五百块,就当是我……赏你的。以后,别再来烦我兄弟。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刀疤刘。
刀疤刘的额头上,瞬间布记了冷汗。
他感觉自已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头史前凶兽。
那笑容背后,是无尽的冰冷和杀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已说一个“不”字,下场会无比凄惨。
“我……我明白,凡哥!我保证!以后绕着虎哥走!”刀疤刘点头哈腰,连称呼都变了。
陈凡记意地点点头,转身,带着王虎,在所有邻居震惊、敬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这一天,陈凡用一沓钞票,上演了一场极致的打脸艺术。
他不仅替兄弟还了债,更赢回了尊严。
他向所有人宣告,他陈凡,回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王者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