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几个月后。
我看着窗外。
程屿白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笑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冬天终于过去了。”
他吻了吻我的发顶，没再多问。
他总是这样，不过分探究我的过去，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需要什么。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一条监狱系统的通知。
“犯人陆时晏因自残行为被转入特殊看护病房，目前情况稳定。”
我面无表情地划掉消息，顺手删除了发件人。
程屿白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和那个人完全不同。
我没想到会再见到陆时晏。
那天我去医院例行体检，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我！我要见她！我知道她今天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
转角处，两个护工正死死拽着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
他瘦得脱了形，左眼上缠着纱布，右手腕横七竖八地缠着绷带，渗着血。
他抬头看见我，突然停止了挣扎。
“念念”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护工尴尬地解释：
“苏总，抱歉，我们马上带他回去！”
陆时晏猛地挣开他们，踉跄着扑到我面前，却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被拦住。
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眼里全是血丝：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低头看着他，突然发现，我竟然连恨都懒得恨了。
“陆时晏。”
我平静地开口：
“你现在这样，真难看。”
他的表情凝固了。
“你知道吗？”
我慢慢蹲下，与他平视：
“我曾经真的以为，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他嘴唇颤抖着，眼里泛起希望的光。
我笑了：
“可现在我发现，没有你，我活得更好。”
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等在电梯口的程屿白。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没有回头。
婚礼那天，阳光很好。
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过红毯。
程屿白站在尽头，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大男孩。
交换戒指时，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紧张？”
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无名指。
我摇摇头：
“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
“我会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远处传来欢呼声，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人在银杏树下对我说过永远。
但现在，我终于明，有些永远，只是用来打破的。
而真正的永远，才刚刚开始。
后来，我听说陆时晏试图越狱，摔断了一条腿。
夏苏荷在监狱里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整天抓得浑身是血。
我没有感到快意，只是觉得可笑。
原来没有我的报复，他们也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一滩烂泥。
程屿白有时会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摇头：
“没必要，我已经不疼了。”
是真的不疼了。
那些伤口结了痂，变成浅浅的疤，偶尔阴雨天会发痒，但再也不会流血。
某天夜里，我从梦中惊醒，发现枕边湿了一片。
程屿白迷迷糊糊地抱住我：
“做噩梦了？”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
“嗯，梦见以前的事了。”
他半梦半醒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别怕，我在呢。”
窗外，月光温柔地洒进来。
我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次，没有洪水，没有背叛，没有刺骨的疼。
只有安稳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