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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陆时晏恍惚以为回到了医院。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监狱医务室的天花板。
左眼被血糊住,右手指骨全碎。
这是那个患者家属送给他的见面礼。
“伤口感染严重。”
狱医冷漠地翻检着他的伤:
“保外就医吧,别死在这。”
他想到,三个月前,他还是执刀的外科圣手,现在却成了连基本清创都要忍受实习护士白眼的废人。
“陆先生。”
一个男人站在病床前。
“我是苏氏集团法务。”
陆时晏猛地撑起身子,输液管扯得生疼:
“念念让你来的?”
“她是不是”
“苏小姐委托我转交这个。”
男人放下一部手机,屏幕亮起。
是实时监控画面。
夏苏荷正在女子监狱的洗衣房,曾经娇嫩的手指泡得发白溃烂。
“苏小姐托关系给她安排了十年刑期。”
律师推了推眼镜:
“听说她每天要洗两百公斤床单,包括您当初在监狱用的那些。”
陆时晏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
笑着笑着就咳出血沫。
他竟觉得这样狠辣的念念,比从前温顺的她更让人着迷。
“还有件事。”
律师递来一张照片:
“您母亲的心脏搭桥手术。”
照片里,白发苍苍的陆母躺在病房,周围站着三个顶尖心外科专家。
陆时晏指尖发抖,这是他用尽人脉都请不来的专家团队。
“手术很成功。”
律师收起照片:
“费用是苏小姐私人支付的。”
“她说”
他故意停顿:
“就当是给流浪狗绝育做慈善。”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蜷缩成一团。
肋骨断裂处传来剧痛,却比不上心脏被撕碎的疼。
他终于明白,那个曾经为他熬粥到凌晨三点的女孩,早被他亲手杀死了。
深夜的病房,陆时晏挣扎着爬起来。
断指握不住笔,他就用牙齿咬开钢笔帽,在病历背面一笔一划地写:
“念念,今天在换药时看见窗外有棵银杏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银杏大道。”
写到一半突然停住。
记忆里,那天其实是念念提前查好了攻略,连他偶然发现的那家咖啡馆都是她安排好的。
笔啪嗒掉在地上。
他望着缠满绷带的双手,突然想起这双手曾经怎样粗暴地按过她的伤口,怎样为了夏苏荷扇过她耳光。
窗外开始下雨。
陆时晏拖着伤腿挪到窗前,看见楼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降下半截,露出半张日思夜想的侧脸。
“念念!”
他疯狂拍打玻璃,断指在窗上拖出血痕。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路边被雨淋湿的野狗。
迈巴赫缓缓驶离时,陆时晏跪在窗前,任雨水混着血水浸透绷带。
三个月前他还在法庭上叫嚣着要报复,现在却卑微地祈祷:
“求你再看看我。”
“哪怕是用看垃圾的眼神。”
我坐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时,助理突然敲门进来。
“苏总,陆医生在楼下,情况有点糟糕。”
我头也不抬:
“叫保安。”
助理欲言又止:
“可是,他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