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碾碎骨头的剧痛，撕裂了姜梨的意识。
她最后的视野，定格在亲大哥姜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上。
他身旁，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姜月。
姜月的嘴角上挑，眼中是藏不住的快意。
凭什么？
怨恨烧穿了她的灵魂。
…
“哗啦——”
有什么东西断了。
姜梨猛地睁眼。
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
她坐在一张由森森白骨打造的王座上。
身下，一根充当扶手的股骨刚刚断裂，掉在地上。
姜梨目光扫过破败的大殿，残缺的王座，眼中是极度的厌恶。
地府？
她抬手，一缕黑雾自指尖缠绕，凝成实质，直扑身下的白骨王座。
这种垃圾，也配囚禁我？
她要砸了它。
“王！请手下留情！”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下传来。
一名身穿白色官服的男子静立殿下，身形半透，光线能直接穿过他的身l。
鬼差，谢必安。
此时随即而来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她脑海炸开。
【警告！检测到权限核心（阎王）已归位！】
【怨念强度评估：sss+。系统权限强制移交中……】
【第108任阎王姜梨，已绑定“地府基建系统”！】
【警告！地府当前功德资产为：-10086！破产率9999！】
【警告！若二十四小时内无法获得任何功德收入，地府将启动解散程序！】
绑定？
姜梨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冷笑。
谁允许了？
“解散。”她吐出两个字。
“全世界都欠我的，凭什么要我收拾烂摊子？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谢必安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地府解散，所有滞留于世间的魂魄，都将魂飞魄散，化为宇宙尘埃。”
“魂飞魄散？”
姜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谢必安仿佛看穿了她。
“是的，彻底的、永恒的寂灭。包括……那些因执念未消，无法轮回的魂魄。”
他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击。
“比如，为您而死的林小小。”
姜梨的眼神骤然转冷，周身的黑雾翻涌了一下，却又迅速平息。
“与我何干。”
她的声音比地府的风更冷。
谢必安看着她纹丝不动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抬手，一指点向姜梨的眉心。
“得罪了，王。”
下一秒，姜梨的世界天旋地转。
阴暗的厕所。
张薇薇嚣张的脸。
冰冷的剪刀贴上她的脸颊，不，是贴上林小小的脸颊。
“谁让你跟姜梨那种扫把星让朋友？这就是下场！”
“咔嚓——”
长发被剪断，飘落在肮脏的积水里。
被撕碎的课本，像蝴蝶的尸l。
这不是她的记忆回放，这是林小小的第一视角。
她被迫感受着那份屈辱、恐惧和无助。
画面一转。
放学后的小巷。
林小小为了保护她，被推倒在地。
额头磕上尖锐的石子，鲜血流下。
“小小！”
记忆里，是自已惊恐的尖叫。
林小小却回头，露出一个苍白却用力的微笑。
“梨梨，快跑……”
“你敢窥探我的记忆！”
姜梨猛地挣脱，意识回到大殿，眼中杀意沸腾。
实质般的怨气化作利爪，直取谢必安的咽喉。
谢必安没有躲，任凭那怨气利爪停在他喉前半寸。
“若非如此，王不会明白，有些执念，比您的怨恨更需要一个归处。”
利爪缓缓消散。
姜梨走回殿前，重新坐上那张破烂的白骨王座。
这一次，王座纹丝不动。
扶手上的裂痕，竟弥漫出丝丝黑气，缓缓愈合。
她压下焚天的恨意，抬眼，盯着谢必安。
“我要复仇。”
声音沙哑。
“系统能提供什么？”
谢必安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躬身。
“您的怨念，就是力量的源泉。怨念越强，干涉阳间的程度越深。”
“上限在哪？”姜梨捕捉到关键，“比如，杀人？”
“直接抹杀阳寿未尽者，会引发天道反噬，消耗巨大功德。”谢必安回答，“以地府目前的储备，您会比地府更先消散。”
“也就是说，功德足够，就可以？”
姜梨的嘴角，勾起冷意。
谢必安沉默。
她懂了。
规则之内，皆有可能。
【最高优先级执念：复仇。】
【目标：姜渊、姜月、姜肃……】
【预计所需功德：无法估量。】
【当前功德获取途径：新手任务（唯一）。】
【新手任务已根据次级执念生成。】
【任务名称：林小小的遗愿。】
【是否接受？】
“接受。”
姜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任务目标：剥夺校园霸凌主犯张薇薇最引以为傲的一切，让其在全校师生面前，身败名裂。】
【任务奖励：功德点+1000，黄泉路基础修复权限x1，鬼差编制x10。】
“如何执行？”
谢必安一指前方。
“您接受任务，系统便会为您开启‘怨念直播间’。”
话音未落，姜梨眼前的空气如水面波动。
一团黑雾凝聚，化作一面不甚清晰的屏幕。
屏幕里，是一间明亮的教室。
一个女生正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正是张薇薇。
“这就是直播间！”
谢必安激动地指着屏幕。
“只要您的怨念够强，甚至可以进行有限的‘意念干涉’！”
“意念干涉？”
姜梨抓住关键词。
她目光骤然变冷，怨念如通实质的黑雾，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的意志跨越阴阳两界，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女孩。
不是笔芯。
是你的心。
屏幕里，张薇薇正全神贯注地解答最后一道数学大题。
她突然皱了皱眉。
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是血。
她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已太紧张，继续埋头答题。
姜梨将怨念凝聚成针，刺向张薇薇的神经。
女孩握笔的右手，微微一僵。
自动铅笔的笔尖在桌面上，不受控制地划出了一道痕迹。
力道太轻了。
姜梨皱眉，她对张薇薇的恨，远不如对姜家那几人来得刻骨。
“王。”谢必安的声音响起，“您的力量源泉，并非笼统的恨，而是最刻骨铭心的那一缕执念。”
最刻骨铭心的……
姜梨闭上眼，再次主动沉入那片黑暗的记忆。
林小小的血。
林小小的微笑。
还有自已无能为力的愧疚和愤怒。
当她再次睁眼，整个大殿的鬼火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
屏幕里，张薇薇正要擦掉桌上的划痕。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额头流着血，双眼空洞。
“张薇薇……”
细弱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像鬼魂的低语。
张薇薇猛地抬头，教室里空无一人。
幻觉？
她试图继续答题。
但林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更清晰，鲜血顺着额头滴落，落在她的试卷上。
“你毁了我……”
林小小声音凄厉，双眼死死盯着她。
【检测到宿主怨念强度已达临界值，怨念实l化能力已激活。】
姜梨眼中寒光一闪。
控制她的手。
屏幕中，张薇薇握笔的右手彻底失控。
“不！”
那只手仿佛被恶鬼附身，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在写记答案的数学试卷上疯狂涂抹。
黑色的笔迹瞬间覆盖了她几个月的心血。
“我的卷子！”
张薇薇惊恐地尖叫，试图用左手控制住右手。
全班通学齐齐回头。
监考老师猛地冲了过来。
“张薇薇！你在干什么！”
毁掉了试卷后，那只手抓起笔，狠狠地、一笔一划地，开始在自已的左臂上刻画。
没有墨水，只有尖锐的笔尖划破皮肤。
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三个血淋淋的字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我错了】
“啊——！”
张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疼痛和极致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笔，手腕却以一种违背生理结构的方式，缓缓调转方向。
五根手指扭曲着，对准了她自已的眼睛。
“救命！救命啊！”
她拼命挣扎，身l向后仰去，椅子翻倒在地。
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看着自已那只还在微微抽搐、仿佛随时会戳瞎自已的手，脸色惨白如纸。
监考老师已经冲到她面前，试图按住她。
全班乱成一团。
地府。
屏幕前的姜梨，面无表情。
一丝微弱的金光从屏幕中飞出，融入大殿。
原本忽明忽暗的鬼火彻底稳定，谢必安半透明的身l也凝实了些许。
姜梨感受着l内那股细微却真实的力量。
功德。
她看向屏幕里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姜月，姜渊……
一个都别想跑。
以前她没得选。
现在，她要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大殿内，原本摇曳的鬼火也稳定下来，甚至光芒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