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子在迷宫里颠簸前行，迪恩把车开得像头疯牛，石墙上的火把被气流卷得噼啪作响。我抱着绿皮小跟班坐在后座，它的蹄子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忘扒着车窗往外看，嘴里叽叽喳喳：“左边有三只躲在石头后面！右边的墙在哭！”
“墙哭？”我探头去看，只见右侧的岩壁上渗出银白色的粘液，正顺着石缝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散发着和双月一样的寒气。
“是‘月泪’。”前座的山姆突然开口，手里举着张泛黄的地图，“古籍记载，双月的光芒渗透地表后，会让岩石分泌这种液l，能加速生物的堕落，也能……”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让某些东西飞起来。”
“飞起来？”迪恩嗤笑一声，猛打方向盘躲开一根从头顶掉下来的石笋，“除非这破车能长翅膀。”
话音刚落，绿皮小跟班突然尖叫：“老大的猪腿！飞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只见迷宫深处的石梁上，我的半根烤猪腿正悬浮在半空，被银白色的月泪包裹着，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慢悠悠地往更深处飘。
“我的猪腿！”我差点从车上跳下去。那可是我用迷宫里最肥的野猪烤的，刷了三遍蜂蜜，本来想留着当夜宵的。
“追上去！”我拍着迪恩的座椅靠背，“快！”
迪恩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踩下油门。铁盒子轰鸣着追向那半根猪腿，月泪汇成的溪流越来越宽，空气中的寒气也越来越重，连我的圣光都感觉到了一丝滞涩。
“不对劲。”艾拉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坐到了后备箱里，十字巨斧横放在腿上，“月泪的浓度太高了，前面可能有……”
她的话没说完，前方的通道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有个冒着白烟的池子，月泪正从池子里汩汩地冒出来，而我的半根烤猪腿，就悬浮在池子上方，像被什么东西供奉着。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溶洞四周的岩壁上，挂记了各种各样的生物——有哥布林，有人类冒险者，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它们都被月泪冻在岩石里，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眼睛里却都映着双月的影子，像是在虔诚地朝拜。
“是‘朝圣者’。”山姆的声音发颤，地图从手里滑了下去，“它们不是被强迫的，是自已走进月泪里的……古籍说，被双月选中的生物，会产生‘飞升’的幻觉，主动献祭自已。”
绿皮小跟班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好冷的味道……它们的灵魂被吃掉了。”
我盯着那些被冻在岩石里的生物，突然注意到溶洞角落的一块岩石上，刻着和我牛角碎片上一样的符号，只是这个符号更完整，周围还刻着一圈小字，像是某种咒语。
“那是什么？”我指着符号问山姆。
山姆凑过去，用手擦了擦岩石上的灰尘，脸色越来越白：“是……牛头人的文字。意思是‘月之容器的入口’。”他猛地抬头看我，“莫奇，你到底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悬浮在池子上方的烤猪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月泪组成的丝线猛地收紧，将猪腿拽向池子中央。紧接着，池子里的白烟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隐约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是地下城的入口！”艾拉猛地站起来，十字巨斧握得死紧，“13座sss级地下城的入口都藏在月泪最浓的地方！”
“那我的猪腿……”
“别管你的猪腿了！”迪恩打断我，指着旋涡，“快看！”
只见那半根烤猪腿被拽进漩涡的瞬间，洞口突然扩大，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铁盒子的轮胎开始打滑，差点被吸进去。迪恩死死踩着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关不掉！这破洞的吸力越来越大了！”迪恩的脸憋得通红。
绿皮小跟班突然指着溶洞角落：“厕所！老大的厕所！”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那是我在迷宫里挖的“豪华厕所”，用最光滑的石板铺成，还特意设计了通风管道，平时除了我没人敢用（因为太臭）。而厕所的墙壁，正好挡在我们和旋涡之间！
“撞过去！”我大吼，“撞开厕所的墙！”
“你疯了？！”迪恩瞪着我，“那里面全是……”
“别废话！”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方向盘，猛打方向。迪恩骂了句脏话，却还是配合着踩下油门。
“轰隆——”
铁盒子狠狠撞在厕所的石墙上，坚固的石板应声碎裂。我们连人带车冲进了厕所，身后的吸力顿时减弱了不少——厕所的通风管道虽然臭，但成功分流了一部分吸力。
“咳咳……”迪恩捂着鼻子，脸色铁青，“你这厕所是用尸油泡过吗？比那臭屁弹还难闻！”
我没理他，探头从厕所的破洞往外看。旋涡还在旋转，但入口已经稳定下来，不再扩大，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只盯着我们的眼睛。
“现在怎么办？”山姆扶了扶眼镜，试图在恶臭中保持镇定。
艾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十字巨斧指向洞口：“进去。”
“进去？”迪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里面说不定有比刚才那只蝙蝠还大的怪物！”
“或者有让车飞起来的方法。”我突然开口，想起山姆刚才的话。月泪能让东西飞起来，而这个洞口是地下城的入口，说不定里面就有能让铁盒子摆脱地心引力的东西。
迪恩的眼睛亮了：“你说真的？”
“不一定。”我耸耸肩，“但我的猪腿进去了。”
绿皮小跟班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颗圆滚滚的黑色果实：“哥布林的‘勇气果’，吃了就不怕臭，也不怕怪物！”它塞进嘴里一颗，嚼得津津有味，然后递过来一颗，“老大吃。”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塞进嘴里。味道有点像没熟的柿子，涩得舌头发麻，但一股暖流确实从肚子里涌上来，刚才被月泪冻得发僵的身l舒服了不少。
“好吧。”迪恩终于松口，重新握住方向盘，“就当是为了让这破车飞起来。”他转头看了眼艾拉，“女猎手，你确定里面是sss级地下城？”
“我家族的日记里写过。”艾拉的声音低沉，“13座地下城对应七情六欲，每座都有称号级的堕落boss，而第一个出现的，通常是……”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漩涡中心的洞口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啃食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里面进食。
绿皮小跟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好饿……好饿的味道……比上次吞结晶的时侯饿一万倍！”
“是‘暴食之狱’。”山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的标记，“13座地下城的第一座，对应人类的‘食欲’，boss是能吞噬一切的‘吞天蛤蟆’！”
迪恩骂了句脏话，却踩下了油门：“管它是什么蛤蟆，敢抢牛鼻子的猪腿，就得尝尝霰弹枪的滋味！”
铁盒子冲破厕所的残垣，迎着黑色的雾气，一头扎进了漩涡中心的洞口。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我似乎看到我的半根烤猪腿在前方对我招手，而双月的光芒透过洞口照进来，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迷宫的厕所还在往外冒臭气，但没人再在乎了。
因为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