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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挑了挑眉,打趣道:
“怎么?难不成真识得?”
我攥着褥子的边角,好半天才挤出个勉强的笑:
“老爷说笑了”
他没多想,只道:
“你先歇着,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老爷的脚步声渐远,我抱着女儿,指尖止不住地发颤。
竟然是周伯伯
当年父亲在江南做官,周伯伯还是个秀才,
两人因一场水患结下交情,他们夫妇膝下无女,待我如己出,
自幼便认作义女。
后来我家陷入党派之争,被下狱流放,周家也跑过关系,
奈何上面盯得太紧,究极没能救的了我们。
一股酸涩之意涌上鼻尖,
我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日头,眼里渐渐有了光。
自那日起,我几乎是掰着指头熬日子,
日夜盼着周伯伯调任的消息。
太太倒也出奇地安静,再也没提将孩子抱去的事,也没寻我一点麻烦。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虽有预感,可仍然没有头绪。
这日,小翠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
“姑姑娘!太太太太她有喜了!”
“什么?”
我震惊之余仍有一丝疑虑。
自太太独子夭折后,十年遍访名医、喝尽补药都再无半点消息,现下竟然有喜了?
“千真万确!是白府请来的名医诊断,听说给不少达官贵人都看过诊,绝对错不了”
小翠急道:
“老爷知道消息欢喜的不得了,不过听说太太害喜害个不行,什么都吃不下。”
若太太平安产子,那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在我思量之时,有小厮来报,
白井村有人求见,在角门等着。
我心中冷笑,差点把那个腌臜货忘了。
带着小翠往角门去时,远远就见李文翰缩在墙根下,
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来回转,最后停在我发间的金簪上。
“盈盈!”
他几步凑上来,搓着手嘿嘿笑,
“啧啧,瞧瞧这绫罗绸缎,金簪玉镯的,赵家果然富贵!你倒比从前还水灵些。”
我强压下恶心,声音哽咽,仿佛受尽委屈:
“相公!你…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他脸色骤变,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很想接你回去的,可时限还没到”
他眼珠一转,又换上一副可怜相,
手几乎要摸到我的袖口,被小翠狠狠瞪了一眼才讪讪收回:
“好盈盈。若非走投无路,我怎舍得让你在这儿受委屈。”
“娘她她又病倒了,郎中说再不抓药,挺不过三日!”
“你去求求老爷吧,你刚替他生了个丫头,他总得念点情分不是?”
见我没应声,他急了,
声音拔高半分,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去死?”
“别忘了!要不是娘,你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你穿金戴银享福,眼睁睁老娘病死?你还是人吗?”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猛地抬眼,声音冰冷:
“五十两银子,不到两年便用光了?你若真孝顺,何必去赌?自己将银子败光了,又让我来替你尽孝?”
“你!你反了天了!”
李文翰气得脸色紫胀,扬起手似乎想打我,
被小翠一步挡在身前。
“够了!”
一声怒喝炸响!
老爷不知何时已站在角门内,脸色铁青,
显然已将刚才的污言秽语听了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