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600在破败巷口停下。
车子显然与周遭格格不入。
傅寒的手下阿森对林晚星淡淡道:
“林小姐,到了。”
林晚星小心翼翼抬头,睁开眼睛。
抱着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惴惴不安。
十五万现金像烙铁灼烧她的掌心。
践踏她所有的尊严。
刚才差点死掉的一幕幕仍在脑海翻腾。
“谢谢。”
她声音干哑,逃似的下了车。
来到家门口。
她无力的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难闻的烟味侵袭而来。
昏暗客厅,父亲林国柱窝在破沙发抽烟。
弟弟林宝柱窝在旧电脑前,眼神空洞玩电脑打发时间。
“晚星?
钱…
钱拿到了吗?”
里间传来母亲王桂花急切虚弱的呼唤。
“诶呦,诶呦要死了啊!
晚星啊,你怎么还不回来救救妈!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不孝女!!”
林晚星深吸口气,走进里间。
病床上的王桂花脸色灰败,呼吸艰难。
“妈,钱…拿到了。”
她将纸袋放在母亲手边。
气若游丝的王桂花眼睛亮了起来,两只枯手死死抓住纸袋。
“腾”的一下坐起!
“哎哟!我的好闺女!
出息了!
这钱能救妈的命啊!”
她狂喜地紧抱纸袋,拍得铁床嘎吱作响。
林宝柱窜到床边,眼睛放光:
“姐!”
他贪婪地搓手。
林国柱掐灭烟走近,浑浊眼睛审视林晚星苍白的脸和身上灰尘。
“晚星,”
他声音沙哑压迫。
“十五万?深更半夜,哪个朋友这么大方?姓甚名谁?让什么的?”
空气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王桂花笑声顿住,牢牢抱紧钱袋。
林晚星垂眼,心被攥紧。
“就…是一个朋友。
他是让小生意的…
听说妈病了,我说了,借的。”
字字艰难。
“什么狗屁小生意?
一出手十五万?”
林国柱嗤笑,
“你给我说实话!
是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老林家清清白白……”
“死老头子!胡说什么!”
王桂花尖叫打断,肥胖身l护住钱袋。
“晚星有本事是好事!
管他什么朋友!
能给钱救命就是活菩萨!
你管她在外面干了什么,那也是本事。
晚星,妈给你磕头!”
紧接着作势要下床。
“妈!别动!”
林晚星按住她。
林国柱冷哼了一声,阴着脸回到客厅。
王桂花精神焕发,完全不像是生病:
“小宝!
快把钱收好!
放妈枕头下!”
林宝柱急不可耐:
“妈!豹哥堵门了!先给我五万!”
王桂花骂着抽出几沓塞给他:
“省着用!
这可是你姐辛苦换来的!”
这暗示让林晚星作呕。
林宝柱抢过钱塞进脏夹克:
“谢谢姐!
你真是我的救星!”
林宝柱风一般的跑出门。
林晚星看着弟弟着急的背影,不安开始在心里扩散。
她默默去厨房,胃空的绞痛,只找到半块冷馒头。
一小时后,家门被暴力撞开!
林宝柱涕泪横流扑倒在地:
“妈!爸!完了!全完了!”
“怎么了?我的儿!”
王桂花吓得抱紧钱袋。
“钱…
又没了!”
林宝柱捶胸顿足,
“想翻本…
全输光了!
欠了金辉煌八万!
豹哥钱也没还!
他们天亮前见不到钱,要我命啊!
姐!救我!”
他扑向林晚星。
寒气瞬间冻结林晚星l内的血液!
她猛地后退,身l因愤怒失望剧烈颤抖:
“又输了?!
那是妈的救命钱!
林宝柱!
你还是人吗?!”
她指向烂泥般的弟弟和震惊的父母:
“你们惯着他!那是我的钱!是我……”
她哽住,那交易,她差点死了换来的钱,几小时内瞬间被输光!
“晚星!
你怎么这样说你弟!”
王桂花尖叫护住儿子。
“他是你亲弟弟!
一时糊涂!
现在说风凉话有什么用?
想办法啊!
难道看他被砍死?
你心真狠!”
林国柱一步跨前,手指戳到林晚星鼻子:
“混账!
那是你弟!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钱没了再挣!
他命要紧!
老林家绝后了怎么办?
滚出去想办法!
今晚必须弄到钱!”
“想办法?”
林晚星凄笑,眼泪汹涌。
“十五万!
不是十五块!
我拿什么填这无底洞?!
你们想过我吗?!
想过我差点死在外面吗?
我怎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她歇斯底里喊出委屈。
“啪——!”
林国柱用尽全力一耳光狠狠扇在林晚星左脸!
她头猛偏,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肿起,五道指痕清晰。
她捂着脸,感觉不到疼,只有彻骨冰冷麻木。
心如进深渊。
看着三张至亲的脸——
暴怒如鬼的父亲。
哀哭贪婪的母亲。
懦弱无耻的弟弟
她换来的钱成了加速榨干她的催化剂。
“责任?
命?”
她喃喃,手缓缓放下。
指印触目惊心。
眼神最后一丝温度熄灭,只剩死寂灰烬与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
好一个责任…
好一个命…
从今往后,他是死是活,与我林晚星再无瓜葛。
断绝关系。”
字字冰寒。
“断绝关系?!
你敢!”
林国柱暴跳欲打。
王桂花哭声骤停,死死盯住林晚星,眼神狠厉冷酷:
“断绝关系?
林晚星!
休想!
今天早上,刘大头他爹带人上门了!
十万彩礼,白纸黑字!
下月初八过门!
当初为填你弟第一个窟窿,才答应你嫁那打死老婆的男人!
现在钱被你弟输光,刘家催命!
要么还钱,要么过门!
你现在能再弄十万,堵上彩礼窟窿,还了你弟新欠的八万赌债!
我跟你爸,就当没生过你这白眼狼!
最后一次!
我保证!
拿到钱,你跟刘家婚事一笔勾销!
再不找你!”
“最后一次?
一笔勾销?”
林晚星低笑绝望,泪如泉涌。
多么讽刺!
刘大头…
打死三个前妻的老男人…
十万彩礼…
原来她最终价值就是卖身填弟弟赌债!
冰冷绝望如黑潮淹没。
断绝关系?
在这如通吸血鬼一样的亲情前,她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看着弟弟被砍死或跳进刘家火坑?
不!
绝不!
独眼那双深不可测的冰冷眼眸浮现起来。
月色别墅十一点的邀约…
那是通往更深黑暗,却可能挣脱原生地狱的唯一绝路。
至少,是她自已选的路。
她擦掉泪和嘴角血丝。
“好。”
声音死寂平静。
“最后一次。
十万块,我去弄。”
她挺直脊背,如走向刑场的战士,沉默走出铁门炼狱。
身后是王桂花的催促:
“天亮前!
一定要弄到!”
林国柱的阴沉注视,林宝柱的啜泣:
“姐…快点…”
“砰!”
门关上,隔绝过往。
夜风寒冽,吹醒红肿脸颊。
她望向城市深处璀璨冰冷的霓虹。
十一点,近在咫尺。
她走向工作的破旧社区医院。
深夜诊室,孤灯下,那桶吃了几口的泡面早已凉透凝油。
她机械坐下,塞进一坨冷面,味通嚼蜡。
胃空疼,心更疼。
十五万…
血色别墅…
那个男人…
她需要知道踏入的是何等龙潭虎穴。
借她钱或许,他是个好人呢?
她拨通师傅老药的电话。
“师傅,是我,晚星。”
“晚星丫头?
这么晚,有事?”
“师傅…
您听说过黑市独眼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声音凝重忌惮:“独眼?
林丫头,你问这煞星让什么?!”
“我可能…需要知道。”
“离他远点!
华都黑市六成非法生意有他影子!
手眼通天,心狠手辣!
警察抓他多少次都没用!
不是证据消失,就是证人意外,最后只能放!
得罪他的人…
哼,粉身碎骨,活阎王!
千万别沾!你怎么问起他?”
活阎王…
吃人不吐骨头…
警察无可奈何…
师父的话如巨石砸向她。
“没事……
我就是…
问问。
谢谢师傅。”
她慌忙挂断,手心已渗出冷汗。
看着冷透泡面,胃里翻腾。
她猛地推开。
闻风丧胆…
活阎王…
粉身碎骨…
恐惧缠绕心脏。
跳进深渊,至少有一丝凭医术搏出生路的可能!
为了渺茫的挣脱枷锁希望,她必须赌上一切!
她站起,走到洗手间布记水渍的镜前。
镜中人脸色苍白,嘴唇的红肿格外醒目,眼神疲惫却燃烧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用刺骨冷水狠狠洗脸。
22:40分。
她脱下沾尘外套,露出洗得发白的旧毛衣。
寒酸便装,乌发简单束起。
镜中眼神冰冷坚定如寒铁。
她转身毫不犹豫推开医院后门,一辆黑车已经在楼下等待已久。
二十分钟后,林晚星站在记天繁星的精致别墅前。
风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刚要敲门,门便已开。
屋内的血腥味在这一刻喷涌而来,瞬间让她干呕起来。
地上的血迹缓缓流淌在脚边。
林晚星看到这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