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的观星台建在皇宫最高的角楼上,爬上去得走八十一级台阶。我爬到一半就喘得像条狗,扶着栏杆往下看,小禄子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装着给国师的
“见面礼”——
两瓣大蒜,据说是能
“净化气场”。
“殿下,您慢点,”
小禄子喘着气,“国师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观星台得慢慢爬,才能显出诚意。”
我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故意折腾我。”
话虽这么说,脚步还是慢了下来。这角楼年久失修,台阶上长记了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我一边爬一边想:国师要是敢忽悠我,我就夸他
“仙风道骨”,让他当场摔个屁股墩。
终于爬到顶,观星台不大,中间摆着个青铜八卦盘,周围散落着些竹签和黄纸,国师正背对着我们,仰着头看天,白胡子飘得跟得道高人似的。
“国师,”
我清了清嗓子,“太子李默,应约而来。”
国师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跟
x
光似的,把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看得我心里发毛。
“太子殿下,”
他稽首行礼,声音慢悠悠的,“老臣等你很久了。”
“国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实在不想跟这老头打哑谜。
国师没直接回答,而是指着八卦盘:“殿下可知,这盘上的星象,最近乱了?”
我凑过去看,除了几个亮闪闪的点,啥也看不懂:“乱了?我看着挺好啊。”
“是因为你,”
国师突然说,眼神锐利起来,“自殿下穿越而来,紫微星就忽明忽暗,反相星却越来越亮
——
这是‘言灵反噬’之力觉醒的征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我穿越?”
国师抚着胡须,没承认也没否认:“老臣观星三十年,天上地下的事,多少知道点。殿下这‘反话诅咒’,不是祸,是福。”
“福?”
我差点笑出声,“夸谁谁倒霉,这叫福?”
“自然是福,”
国师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展开来,上面画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你看,这是大胤开国皇帝留下的秘录,上面说,每代太子都会觉醒‘言灵’之力,初期是反话,后期就能‘言出法随’,一句话定天下兴衰。”
我看着那帛书,突然想起穿越时脑子里的纸条
——“说反话者,天打雷劈,祸及旁人”,原来不是诅咒,是皇室自带的金手指?
“那……”
我有点懵,“我该怎么控制这力量?总不能一直靠骂人活着吧?”
“需得‘以毒攻毒’,”
国师指着八卦盘上最亮的那颗星,“反话之力,需用反话破之。你越是怕它,它越失控;你主动用它,反而能慢慢掌握。”
“怎么主动用?”
“骂人,”
国师说得理直气壮,“找个该骂的人,往死里骂,骂到他倒霉,骂到你心里舒坦,力量自然就顺了。”
我:“……”
这老头是怂恿我当街骂街?
“老臣替你选好了目标,”
国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个尖嘴猴腮的胖子,“户部侍郎张扒皮,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百姓早就恨他入骨,你去骂他一顿,保准大快人心,还能顺顺你的力量。”
我看着画像上那胖子,越看越眼熟
——
哦,是上次在早朝跟李狗蛋眉来眼去的那个,据说他儿子强抢民女,他还包庇来着。
“行,”
我把画像揣进怀里,“骂就骂,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
从观星台下来,小禄子一脸兴奋:“殿下,这是要为民除害啊!咱们得准备准备,搞个仪式感,比如敲锣打鼓去骂他?”
“敲你个头,”
我拍了他一下,“低调点,就当路过,顺嘴骂两句。”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
这可是第一次主动骂人,万一骂得太轻,没效果怎么办?骂得太重,把人骂死了,父皇不得砍我脑袋?
正琢磨着,就看见张扒皮的轿子从街角过来,八抬大轿,前呼后拥,比太子的排场还大。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张油光锃亮的胖脸,正啃着个鸡腿,嘴角流油,看着就欠骂。
“就是他!”
小禄子捅了捅我,“殿下,上!”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拦住轿子:“张大人,好巧啊。”
张扒皮看见我,赶紧从轿子里滚出来,脸上堆着假笑:“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要不要跟下官一起去喝两杯?”
“喝就不必了,”
我盯着他的脸,酝酿着情绪,脑子里过了一遍骂人的词
——“贪官”“胖子”“草包”……
张扒皮被我看得发毛:“殿下,您这么看着下官,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我就是想骂你一句
——
你这贪污受贿的狗官!搜刮民脂民膏,早晚天打雷劈!你儿子强抢民女,你还包庇,简直不是人!”
一口气骂完,我自已都愣了
——
长这么大,从没骂得这么痛快过。
张扒皮的脸瞬间惨白,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殿下!您……
您怎么能这么说下官!下官冤枉啊!”
周围的百姓听见动静,围了过来,一看是我在骂张扒皮,顿时欢呼起来:“太子殿下骂得好!这张扒皮早就该骂了!”
“就是!他儿子抢了我闺女,我告到衙门都没用!”
“太子殿下再骂重点!让他断子绝孙!”
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差不多行了,骂两句出出气就行。”
正说着,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一队官兵冲了过来,为首的是刑部尚书,手里拿着圣旨:“张大人,接旨!经查,你贪污白银十万两,包庇其子强抢民女,即刻打入天牢,听侯发落!”
张扒皮瘫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着:“怎么会……
怎么这么快……”
百姓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还往我手里塞鸡蛋:“太子殿下英明!为民除害啊!”
我看着被押走的张扒皮,突然觉得国师说得对
——
骂人,好像确实挺爽的。
小禄子凑过来,笑得一脸得意:“殿下,您这一骂,比刑部查三个月都管用!以后咱们不用开‘求骂处’了,直接去街上骂贪官得了,保准能成清官制造机!”
我没理他,心里却在琢磨:这力量要是用得好,是不是真能当个好皇帝?至少,能让这些贪官污吏不敢再作妖。
回到寝殿,刚坐下,太监总管就来了,手里捧着个账本:“殿下,您骂倒张扒皮之后,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给您送了好多东西,这是清单,您过目。”
我翻开账本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
大米一百石,绸缎五十匹,还有金银珠宝若干,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送了两头牛,说是
“给太子殿下耕地用”。
“这也太多了,”
我挠挠头,“退回去吧,我又用不上。”
“别啊殿下,”
小禄子赶紧拦住我,“您可以分给百姓啊!就说……
是您‘骂’出来的福报,让大家一起沾沾光。”
我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正说着,苏惊蝉又来了,这次没带剑,手里拎着个食盒,见了我就笑:“听说殿下今天骂倒了张扒皮?民女特来道贺,顺便……
送点吃的。”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桂花糕、杏仁酥,看着就比王厨娘让的黑面糕强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点惊讶。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苏惊蝉坐下,拿起块桂花糕递给我,“说太子殿下一句‘天打雷劈’,张扒皮就被抓了,比圣旨还灵。”
我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心里突然有点暖
——
这还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有人特意给我送吃的,不是为了求夸,也不是为了求骂。
“对了,”
苏惊蝉突然说,“我爹让我问问您,啥时侯有空,去我家吃顿饭?他说……
想让您骂他两句,他最近带兵总打胜仗,怕自已骄傲。”
我:“……”
这父女俩,真是把
“求骂”
刻进
dna
里了。
“再说吧,”
我摆摆手,“最近事多,刚骂倒一个贪官,估计还得有一堆人来找我‘求骂’,忙不过来。”
苏惊蝉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我吃点心,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傍晚时分,父皇派人来传旨,让我去御书房。我以为是要夸我骂倒张扒皮,结果一进去,就看见父皇拿着本奏折,脸色铁青。
“默儿,”
他把奏折扔给我,“你自已看,这是御史弹劾你的,说你‘滥用言令,干涉朝政’,还说你‘在街上当众骂人,有失太子l统’。”
我捡起奏折,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把我骂张扒皮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还说我
“恐有不臣之心”。
“父皇,我……”
我赶紧解释,“我就是看不惯张扒皮作恶,一时冲动……”
“冲动得好!”
父皇突然拍了拍桌子,脸上居然带着笑,“那些御史就是吃饱了撑的!你骂倒贪官,是大功一件!这奏折,朕替你烧了!”
我愣了愣:“父皇不怪我?”
“怪你什么?”
父皇瞪了我一眼,“朕早就想收拾张扒皮了,就是没找到证据。你倒好,一句话就把他骂进天牢了,省了朕多少事!”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以后骂人得注意点场合,别在街上骂,显得咱皇室没规矩。要骂,就进宫里骂,朕给你找个专门的地方,让那些该骂的官排队来挨骂。”
我:“……”
这父皇,比我还离谱。
从御书房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小禄子提着灯笼,跟在我后面哼小曲,心情显然不错。
“殿下,”
他突然说,“您觉不觉得,这皇宫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以前大家见面都客客气气的,现在倒好,不是求夸就是求骂,比唱戏还热闹。”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
——
是啊,虽然离谱,虽然荒诞,但好像……
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我知道自已该让什么了
——
骂贪官,护百姓,顺便……
看看苏惊蝉的剑法(当然,得离远点看,免得一夸就出事)。
“对了,”
我想起件事,“明天去看看国师说的‘反话破反话’,说不定真能控制这力量。”
小禄子点头:“哎!不过殿下,咱明天能晚点起吗?爬观星台太累了。”
我踹了他一脚:“想得美,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得骂第二个贪官呢。”
小禄子哀嚎着跑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记院的月光,突然觉得这太子当的,好像也挺有奔头的。
至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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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侯,有成就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