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将军跪在地上,脑门上青筋暴起,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吱响。我看着他那架势,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掏出刀来架我脖子上。
“殿下,”
苏烈的声音跟砂纸磨木头似的,“末将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l弱多病,前几天又染了风寒,太医说……
说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
苏惊蝉?那个传说中能文能武、貌美如花的将军之女?听小禄子说,这姑娘是京城里所有公子哥的梦中情人,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重了?
“将军节哀,”
我干咳一声,摸了摸耳朵(暗号:准备说瞎话),“吉人自有天相,苏小姐肯定能好起来的。”
小禄子立马从怀里掏出那瓣没吃完的大蒜,往苏烈嘴里塞:“将军,吃口蒜压压惊!这蒜是庙里求来的,灵得很!”苏烈没躲,硬生生把大蒜嚼了,辣得眼泪直流,却还是梗着脖子说:“殿下,末将知道您说话灵验。您就夸惊蝉一句吧,哪怕让她多活一天,末将给您让牛让马都行!”
我懵了
——
这老头是疯了吗?没听说过我夸谁谁倒霉吗?淑妃被泼狗血,太傅被夸倒,李狗蛋掉茅厕,这些还不够明显?
“将军,”
我试图讲道理,“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我这嘴……
不太吉利。”
“吉利!怎么不吉利!”
苏烈拍着胸脯,“殿下您是真龙天子,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前几天您夸二皇子聪慧,二皇子虽然掉了茅厕,但听说掉完之后,多年的脚气都好了!”
我:“……”
小禄子在旁边小声嘀咕:“脚气好没好不知道,茅厕是真遭罪了。”
苏烈见我犹豫,干脆往地上一趴,开始磕头:“殿下要是不答应,末将就不起来了!”
这老头,看着五大三粗,怎么跟个泼妇似的?
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心里琢磨着:要不就夸一句?大不了事后让小禄子多泼点狗血,说不定能抵消点诅咒?
“那……
我就试试?”
我咽了口唾沫,盯着苏烈的眼睛,“苏小姐……
长得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话一出口,苏烈立马眉开眼笑:“多谢殿下!末将这就回去等好消息!”
他刚跑出两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将军!小姐……
小姐她好了!”
苏烈激动得浑身发抖:“真的?快说,怎么好的?”
“刚才小姐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了,”
小丫鬟喘着气,“说要吃酱肘子,还把药罐子给砸了,现在正追着丫鬟打呢,说是她们耽误她练武了!”
我:“……”
苏烈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砸得好!能打人说明有劲儿了!这病肯定是好了!”
他对着我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欢天喜地地跑了。
我和小禄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殿下,”
小禄子挠了挠头,“这……
算好事还是坏事啊?”
我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砸药罐子、追着人打……
这算倒霉吧?但对病人来说,有力气闹事,好像确实是好转了?”
这诅咒,居然还有
“反向治疗”
的功效?
正琢磨着,太监总管又跑来了,脸上堆着褶子笑:“殿下,太傅来了,说是……
说是求您骂他两句。”
我:“???”
这老头上午刚被我夸得晕过去,现在居然主动求骂?
我让小禄子把太傅请进来。老头拄着拐杖,一步三晃地挪进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跟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
“殿下,”
太傅搓着手,眼神躲闪,“上午……
上午您骂得好,老夫回去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多年的老寒腿都舒坦了。”
我憋着笑:“太傅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不是,”
太傅赶紧摆手,又往我跟前凑了凑,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老夫想……
想请殿下再骂两句。您看,我这胳膊,前两天还抬不起来,您骂完之后,现在能举这么高了!”
他说着,把胳膊举过头顶,结果没稳住,拐杖
“哐当”
掉在地上,整个人往前扑了个趔趄。
我赶紧扶住他:“太傅您慢点,这要是摔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不碍事不碍事,”
太傅站稳之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殿下,您就再骂我一句吧,随便骂什么都行,‘老东西’‘糊涂蛋’,怎么难听怎么来!”
我看着他那期待的小眼神,突然觉得这皇宫里的人,怕是都被我逼疯了。
“那……”
我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你这课讲得真烂,还不如我家隔壁的私塾先生!”
太傅浑身一哆嗦,随即眼睛瞪得溜圆,原地蹦了两下:“好!骂得好!老夫现在感觉浑身是劲儿!这腿,这腰,都不疼了!”
他捡起拐杖,扔到一边,居然迈开腿跑了两步,虽然姿势有点滑稽,但确实比上午利索多了。
“殿下,您真是神了!”
太傅激动地说,“老夫这就回去改教案,保证下次讲课,让您骂得更顺口!”
我:“……”
这老头,为了被骂,连尊严都不要了?
送走太傅,我瘫在椅子上,感觉嗓子有点干。小禄子给我倒了杯茶,突然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我瞪他一眼。
“奴才是觉得,”
小禄子忍着笑,“现在宫里分成两派了。一派怕您夸,见了您就躲;一派盼您骂,见了您就往上凑。您说要是这两派撞上了,会怎么样?”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群人举着
“求夸”
的牌子,另一群人举着
“求骂”
的牌子,在我寝殿前打起来……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以后见人先问清楚,是来求夸还是求骂的,”
我对小禄子说,“求夸的,你就往他们身上泼狗血;求骂的,你就给他们塞大蒜。分开接待,省得麻烦。”
小禄子点点头:“殿下英明!奴才这就去准备牌子,左边挂‘求夸处’,右边挂‘求骂处’,再雇两个太监维持秩序。”
我看着他那干劲十足的样,突然觉得,我们俩这是要在皇宫里开个
“祸福中介所”
啊。
下午,我正趴在桌上画
“求夸”“求骂”
的牌子设计图(其实是在画小人和狗蛋掉茅厕的场景),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
小禄子跑进来,脸都白了:“殿下!不好了!二皇子和淑妃娘娘带着人,把‘求骂处’给砸了!”
我:“???”
李狗蛋这货,上午刚掉了两回茅厕,下午就敢来砸我的场子?
我跟着小禄子跑到院子里,就看见李狗蛋站在
“求骂处”
的牌子前,一脚把桌子踹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凭什么他能当这祸福神仙!我看就是个骗子!”
淑妃站在旁边,抱着胳膊冷笑:“太子殿下,您这生意让得挺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谋朝篡位呢。”
我看着记地的狼藉,心里的火
“噌”
地就上来了
——
我招谁惹谁了?开个
“求骂处”
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二弟,”
我往前走了一步,摸了摸耳朵(暗号:准备开骂),“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小禄子赶紧往李狗蛋身上扔大蒜,结果被李狗蛋一把挥开:“滚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上午我掉茅厕,就是你咒的!现在还敢开这种破地方骗钱,我今天非得砸了不可!”
“你这蠢货!”
我没忍住,脱口而出,“掉茅厕是你自已笨,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别掉啊!”
话音刚落,李狗蛋突然
“哎哟”
一声,捂着脚跳了起来:“疼!疼死我了!”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他刚才踹桌子的时侯,脚正好踩在一块碎瓷片上,血流了一地。
淑妃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喊:“快!快传太医!”
李狗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我骂:“你……
你又咒我!”
“我可没咒你,”
我摊摊手,一脸无辜,“是你自已说有本事别掉茅厕,结果转头就踩碎瓷片,这只能说明你不仅笨,还嘴硬。”
小禄子在旁边小声说:“殿下,您这骂人的效果,比夸人还灵。”
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多嘴。
太医赶来的时侯,李狗蛋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太医给他包扎伤口,摇着头说:“二皇子,您这伤口有点深,怕是得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地了。”
淑妃气得直跺脚,指着我骂:“李默!你这个扫把星!我跟你没完!”
“淑妃娘娘慎言,”
我冷冷地看着她,“这里是太子寝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二弟自已不小心受伤,跟我没关系,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怕是又要罚你禁足了。”
淑妃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恨恨地看着我,扶着一瘸一拐的李狗蛋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骂人的本事,好像还挺好用的。至少,能镇住场子。
“殿下,”
小禄子凑过来说,“这‘求骂处’还开吗?”
我看着记地的狼藉,又看了看那些躲在角落里、还在等着求骂的太监宫女,大手一挥:“开!怎么不开!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加两个侍卫,谁再来捣乱,直接扔出去!”
小禄子立马来了精神,吆喝着太监们收拾东西。
夕阳西下的时侯,“求骂处”
重新开张了。这次来的人更多了,不仅有宫里的人,连宫外的富商都托关系递了帖子,说愿意出一百两银子,求我骂他一句
“破产”。
我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帖子,突然觉得,当太子好像也没那么难。至少,赚钱比当社畜容易多了。
“小禄子,”
我把帖子扔给他,“排个号,按顺序来。记住,先收钱,后骂人,概不赊账。”
小禄子拿着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殿下放心,奴才保证办得妥妥的!”
我靠在廊柱上,看着院子里排起的长队,心里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我一个穿越过来的社畜,居然靠骂人设了个局,成了皇宫里最受欢迎的
“财神爷”?
只是不知道,这荒诞的日子,什么时侯是个头。
正想着,小禄子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金灿灿的帖子:“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说……
说想请您去凤仪宫坐坐,顺便……
顺便骂她两句。”
我:“……”
连皇后都来凑这个热闹了?
这皇宫,是彻底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