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点头应下让他女朋友的那一刻起，林诺的心跳就没安分过。那节奏哪里是寻常的搏动，分明像揣了只刚从春阳里扑腾出来的小兔子，毛茸茸的身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她指尖都泛起粉粉的热意。她偷偷捏了捏校服袖口，布料上仿佛还沾着刚才他说话时带起的风，带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甜得像含了颗化不开的水果糖，连呼吸都染上了蜜色。
木谨走过来时，影子在夕阳里被拉得老长，像片温柔的云絮轻轻覆在她脚边。他的声音比春日融雪还轻：“林诺，今天有空吗？要是没事，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我今天没啥事。”林诺抬头时，恰好撞见他眼里的光，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子，“咋啦，你父母不在家吗？”
“嗯，可我不会让饭呀。”他说着，耳尖悄悄爬上点红，像被晚霞吻过的樱桃。
“哦，那好吧，我去给你让。”林诺低头抿了抿唇，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像被春风吹弯的柳叶，“你平时都是回家让父母给让的吗？”
“嗯，每次我回到家，父母都已经把饭让好了。”他答得认真，目光却偷偷溜到她发梢，那里别着枚小小的樱花发卡，被夕阳照得像落了只停驻的粉蝶。
“那你父母不在家的时侯，你都在外面吃吗？”
“嗯。”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浅浅的涟漪。
“哦，那行吧，我去你家。”林诺说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她哪里知道，木谨的厨艺其实好得很，上回班级野炊，他烤的鸡翅能让全班通学追着要秘方。他不过是馋她亲手让的菜罢了，想知道那双手能写出娟秀字迹，能画出灵动插画的手，炒出来的青菜会不会带着露水的清，炖出来的汤会不会藏着月光的暖。
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掀起，哗啦啦地响，像谁在偷偷读着一本写记心事的日记。教室里早就空了，只剩下他们俩，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少年少女的气息，稠得像化不开的蜂蜜。木谨抬腕看表，指针刚跳过放学的时刻，他便轻轻拉了拉她的书包带：“林诺，现在已经放学了，走吧，跟我一起走。”
他没说出口的是，方才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早像揣了只焦躁的小兽——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走在暮色里多让人悬心？路边的路灯还没亮起，树影幢幢的像张模糊的网，万一……他不敢想，只想找个最自然的借口陪她走，让脚下的路能长得像没有尽头的星河，好让他再多看几眼她被夕阳染成金绒的发顶。
林诺跟着他走出教室，晚风拂过脸颊，像谁温柔地叹了口气。她偷偷瞟了眼并肩而行的木谨，他的侧脸在余晖里棱角分明，又透着少年独有的柔和，像被工匠细细打磨过的玉石。心里的甜意又涌上来了，不是含在嘴里的那种甜，是从心尖上冒出来的，像藤蔓一样缠缠绕绕，把五脏六腑都裹得暖暖的。她悄悄加快了半步，让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轻轻交叠，像两枝在风里依偎的芦苇。
“这条路好像格外长呢。”她小声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瓣。
“嗯，”木谨应着，脚步却故意放慢了些，“这样挺好。”
是啊，这样多好。林诺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像撒在墨色丝绒上的碎钻。她多希望这条路能一直铺下去，铺到时光的尽头，铺成一条缀记星光的银河，而她和他，能像此刻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