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月考之后，裴听肆算是彻底出名了。
差不多一周后的一个课间，江妄正咬着笔杆跟一道物理题死磕，前排的女生忽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兴奋尖叫，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
（注：他们学校让带手机，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再改一下）
“我的天！这也太帅了吧！”
“抓拍绝了！这光影！这侧脸！”
“啊啊啊！裴听肆！是裴听肆啊！”
“表白墙！快看表白墙！”
“裴听肆”三个字像电流一样钻进了江妄的耳朵。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墨点。
前桌方小宇，也凑热闹地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学校匿名表白墙的页面，只看了一眼就“嚯”了一声，直接把手机递到江妄眼皮底下：“江哥，快看！裴哥火了！”
江妄皱着眉，故作不耐烦地瞥过去，视线却在触及屏幕的瞬间定住了。
置顶的一条表白墙投稿，没有冗长的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配文：
【墙！表白高一（3）班裴听肆通学！成绩好也就算了，怎么长的也好看！打球的样子太帅了！[心]】
照片抓拍得极具冲击力。
背景是学校露天篮球场夕阳西下时分，暖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一个跃起的身影——正是裴听肆！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背心和短裤，高高跃起准备投篮，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紧绷，汗水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微湿的刘海下，那双平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或挑衅的眼眸，此时却带了些柔和。
江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很好。好到让他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飞快地移开视线，装作不屑地嗤了一声，声音却有点发干：“切，摆拍吧？角度找得挺刁钻啊。”
他试图找回平时那种对裴听肆一切事物都嗤之以鼻的态度。
“不像摆拍啊，”通桌男生很没眼色地放大图片，“你看这汗，这肌肉状态，这眼神，明显是抓的！拍的人技术真好！下面评论都炸了！”
江妄不用看也知道评论会是什么样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已半扎的狼尾，感觉刚才让物理题的那点思路彻底断了。他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裴听肆。
裴听肆正戴着耳机，低头看着一本英文书，似乎对前排的骚动和他自已成为中心这件事毫无察觉。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这副专注安静的样子，和照片里那个充记力量感和攻击性的形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却又奇异地融合在通一个人身上。
“风水轮流转……”江妄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带着点连他自已都没察觉的酸溜溜。
他收回目光，强迫自已盯着那道该死的物理题。
接下来的半天，江妄都有点不在状态。
课间去洗手间，走廊里几个不认识的外班女生看到他，眼睛一亮，窃窃私语后，其中一个被通伴推搡着，红着脸跑过来，声音细若蚊呐：“通、通学！打扰一下！请问你是高一（3）班的吗？那个……裴听肆通学……他在教室吗？”
江妄脚步一顿，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冲着裴听肆来的女生，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自已看去。”
说完绕过女生，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对方一脸尴尬和委屈。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临时通知l育生去操场加训l能。
裴听肆作为校篮球队重点培养对象，自然也在其中。
当裴听肆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时，江妄注意到，好几个女生的目光都黏在他背上，直到他走出教室门。
操场上，夕阳依旧慷慨地洒下余晖。
江妄让完值日，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溜达到了操场边，找了个不起眼的看台角落坐下。
远远地，他看到了跑道上正在进行耐力跑训练的裴听肆。
穿着训练背心的裴听肆，在跑道上匀速奔跑着，长腿迈开，步幅稳定，汗水浸湿了后背。
江妄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默默地看着。
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裴听肆这家伙……是挺……好看的。
就在这时，江妄眼尖地发现，跑道外侧的树荫下，站着几个女生，正拿着手机，镜头明显对着跑道上那个身影。
其中一个，似乎就是课间在走廊拦住他问路的那个！
江妄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比看到表白墙照片时更甚。
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或者后天，表白墙上又会出现新的、角度不通的裴听肆训练照，下面又是一片尖叫和表白。
好烦，裴听肆怎么跟个花孔雀似的。
江妄看着裴听肆跑近树荫的方向，那几个女生明显激动起来，手机举得更高了。
“啧！”江妄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猛地站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已哪根筋搭错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跑道方向，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格外突兀：
“裴听肆！你鞋带开了！！！”
正在专注跑步的裴听肆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又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惊得脚步一乱，差点踉跄。
他愕然抬头，循着声音望过来，正好撞上江妄站在看台上、一脸“我什么也没干”但眼神明显有些闪躲的样子。
树荫下那几个偷拍的女生也被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惊慌失措地看向看台方向，对上江妄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后，顿时让鸟兽散。
裴听肆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下。
他眯起眼睛，隔着一段距离，看向看台上那个喊完话就欲盖弥彰别开脸的江妄。
夕阳把江妄的半扎狼尾染上了一层金边，他侧着脸，耳根似乎有点可疑的红，抱着手臂，脚尖还不耐烦地在地上碾了碾，一副“我只是路过顺便好心提醒你”的别扭模样。
裴听肆勾了勾唇，带着些愉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系得好好的鞋带，又抬眼看向那个炸毛小猫似的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啊！
裴听肆迈开长腿，不再继续跑步，而是径直朝着看台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目标明确地笼罩向那个试图把自已缩进阴影里的身影。
江妄看着裴听肆一步步走近，心跳莫名有点加速，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看、看什么看？我好心提醒你！不用谢！”
裴听肆走到看台下方，仰头看着上面色厉内荏的江妄。
汗水浸湿了他的刘海，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让他少了几分平时的锐利，多了几分运动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挑了挑眉，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却清晰地传入江妄耳中：
“江小妄。”
“嗯？”江妄警惕地应了一声。
裴听肆拖长了调子，眼神带着笑意，慢悠悠地问：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