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严，晨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被单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颜落睁开眼时，窗外的鸟鸣正漫过窗台，清晰得像贴在耳边。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已醒了，不是被噩梦惊醒，也不是被心悸攥着胸口喘不过气，是那种自然舒展的清醒。浑身的骨头像是泡过温水，松快得很，连带着太阳穴的钝痛都淡了。
多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颜落撑着坐起来，阳光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她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消息提示像排队似的跳出来。最上面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点进去才发现是富贵——他大概是发现被拉黑，换了号发来的。
“颜落你行啊，真把我拉黑了？”
“别给脸不要脸，你那40级号是怎么来的心里没数？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跟你说，这事没完，你要是不公开给我道歉，我就把你以前给我转账的记录发出去，让大家看看你多‘深情’。”
颜落看着那些字，指尖没什么波澜。换作以前，她大概会手抖，会心慌，会立刻打电话过去解释、道歉，哪怕错的不是自已。可现在，她只觉得像看陌生人在演独角戏，吵闹，却引不起半分情绪。
她甚至平静地把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动作流畅得像在删除一条垃圾短信。
往下滑，是安泽的消息。没有刷屏，只有三条，时间隔得很开。
第一条是凌晨一点多：“刚练完《七里香》，录了个片段，等你醒了要是有空，可以听听看。”后面跟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表情。
第二条在凌晨四点：“看你没回，是不是已经睡了？那晚安，祝你让个好梦。”
第三条是早上七点：“醒了吗？我刚看到
sunrise（日出），特别漂亮，拍给你看。”附带一张照片——大概是在宿舍阳台拍的，灰蒙蒙的天际线镶着道金边，云层被染成淡淡的粉，算不上多惊艳，却透着股蓬勃的朝气。
颜落点开那段音频。安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吉他弹得有点生涩，唱到“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时，还不小心跑了个调，他自已在结尾处轻笑了一声，小声说：“重来好几次还是这样，算了，先这样吧。”
没有刻意修饰的技巧，没有讨好的语气，就像个朋友在你耳边分享练歌时的小失误，自然得让人心头一软。
她想起昨天晚上，富贵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指责，安泽在私信里画丑丑的画；想起这几年，富贵心安理得地榨干她的积蓄，安泽却因为一支烟花，认真地记着她喜欢的老歌；想起医生说“你得为自已活”，她却总在富贵的直播间里找存在感，直到遇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用一句笨拙的“别总自已扛着”，戳破了她自欺欺人的泡沫。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颜落靠在床头，望着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那道光，忽然笑了。不是自嘲，也不是苦笑，是那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她给安泽回了条消息：“歌挺好的，跑调的地方很可爱。日出也好看，谢谢。”
发送之后，她起身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涌进来，铺了记床记室。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早起的人牵着狗散步，看着远处的树被风拂得轻轻摇晃，觉得空气里都带着点清甜的味道。
桌上的药盒还在，她记得今天的药还没吃。但这次，她没觉得那是负担。
或许痊愈很难，或许那些被掏空的积蓄回不来了，但至少从今天起，她不用再捂着眼睛生活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安泽的回复：“那我再练练，下次唱不跑调的给你听。”
颜落握着手机，站在阳光里，第一次觉得，未来好像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