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是被门铃吵醒的。
不是公寓里那种慢悠悠的“吱呀”声，是现实世界里，能震碎楼道声控灯的、带着电钻般穿透力的急促按动声。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看见天花板上的社畜鬼正抱着笔记本瑟瑟发抖：“房东，这频率……像是阳间的‘凶神’来了！”
陆仁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镇宅符，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陆仁！开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是催债公司的。
他刚拉开一条门缝，就被一只锃亮的皮鞋顶住——门外站着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胳膊比陆仁的腿还粗，手里捏着张打印的催款单，上面的“1000000”被红笔圈了三层。
“陆先生，我们不想为难你，但这钱今天必须有个说法。”壮汉的声音像砂纸磨铁，“要么还钱，要么……我们就只能帮你‘优化资产’了。”
陆仁心里咯噔一下——优化资产？怕不是要把这鬼宅拆了卖钢筋？
他正想找借口拖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咳。
凌清鸢不知什么时侯站在客厅里，道袍穿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个罗盘，表情严肃得像在开法会：“这位先生，请你离开。长河公寓现在由我接管，所有债务……”
“你谁啊？”壮汉瞥了她一眼，压根没当回事，“小姑娘别多管闲事，这是成年人的债务纠纷。”
“我是玄门协会认证的三级道士。”凌清鸢掏出个小本本晃了晃，“根据《阴阳界物业管理条例》，此公寓属于‘特殊灵l栖息地’，受阴阳两界共通保护，你们敢动这里试试？”
壮汉愣了愣，大概是第一次见讨债遇到道士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仁趁机把壮汉往楼道里推：“大哥您看，这事儿有点复杂，要不我们去楼下咖啡厅谈？我请您喝豆浆！”
好不容易把催债的打发走，陆仁刚松口气，就被凌清鸢堵住：“别以为我是帮你。我是来警告你，这公寓阴气越来越重，再让你瞎折腾，迟早出大事。”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符纸，比陆仁那张不及格作品工整十倍：“看到没？这才是正经的驱邪符。你昨天用的那招‘广播l操斩’，纯属歪门邪道，会让鬼魂产生依赖！”
陆仁没理她，掏出手机看外卖平台——刚才耽误了半小时，已经被系统警告“即将超时”。他抓起外卖箱就要走，凌清鸢突然喊住他：“等等！今天有个‘特殊订单’，地址就在长河公寓对面的废弃工厂，据说有厉鬼作祟，玄门协会悬赏五千块，你敢不敢去？”
五千块？正好够这个月的月供！
陆仁眼睛一亮：“怎么不敢？”
“但你得听我指挥。”凌清鸢抱起胳膊，“我负责画符布阵，你……负责跑腿递东西。”
陆仁刚想反驳，手机又响了——是301室的宅鬼发来的消息（他不知道这鬼什么时侯学会用微信的）：“房东，工厂里的是‘网瘾厉鬼’，被封号后怨念不散，你带个游戏手柄过去，说不定比符管用。”
陆仁看着消息，又看了看一脸“专业”的凌清鸢，默默把宅鬼塞给他的备用手柄塞进了外卖箱。
去工厂的路上，凌清鸢一直在念叨：“等会儿我画‘锁灵阵’，你千万别乱碰，厉鬼煞气重，被缠上就麻烦了……”
陆仁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却在盘算：五千块到手，先还月供，剩下的钱能不能买两箱泡面？
废弃工厂的铁门一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疯狂砸键盘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暴躁的吼声：“又掉线！垃圾服务器！我要炸了这里！”
凌清鸢立刻掏出黄符：“来了！准备布阵！”
她刚要念咒，陆仁突然举起游戏手柄，对着空无一人的厂房喊：“兄弟，新区开服了，带带我？”
砸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秒钟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飘到陆仁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柄：“真的？哪个区？”
凌清鸢：“？？？”
接下来的半小时，凌清鸢举着符纸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陆仁和厉鬼并排坐在地上打游戏，时不时还听见厉鬼说：“你这操作不行啊，让开我来……”
最后，厉鬼打通关，长叹一声：“算了，不炸了，封号就封号吧，反正新区好玩。”说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陆仁揣着玄门协会转账的五千块，看着一脸呆滞的凌清鸢，挠了挠头：“那个……要不，下次我教你打游戏？”
凌清鸢猛地回过神，脸涨得通红：“谁、谁要学这个！我这是……战术观察！对，观察！”
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闷闷地说：“月供的事……解决了？”
“嗯。”
“那……明天早上，我还来。”凌清鸢的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教你画正经的符，你……你教我怎么跟鬼沟通。”
陆仁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五千块花得还挺值。
至少，下次处理公寓里的“麻烦”，好像不用再单打独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