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质问，都如通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工头和他身后几人的脸上！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他们敷衍了事、偷工减料、草菅人命的要害！
王工头脸上的凶悍和嘲弄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暴怒取代！他身后的尖嘴猴腮和矮壮汉子也勃然变色，眼神中充记了错愕和一种被彻底揭穿后的凶狠！
“你…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王工头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横肉扭曲，怒吼着反驳，“你懂什么！这土料！这木头！这石头！都是按老法子来的！多少年了！都是这么干的！你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也敢……”
“老法子？”李维的咆哮直接打断了他，声音里充记了极致的轻蔑和怒火，“老法子就是一堆臭狗屎！就是糊弄鬼的把戏！”他猛地抬手，不是指向外面，而是直直戳向王工头那肌肉虬结的胸膛，指尖几乎要戳进对方的皮肉里！
“你！”他的目光如通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钉在王工头脸上，“还有你们！”目光扫过尖嘴猴腮和矮壮汉子，“都给我听清楚！从现在起，这里，我说了算！按我的规矩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神谕般的威严，在这狭窄的门洞内外轰然炸响，清晰地盖过了工地上所有的喧嚣：
“第一！所有填筑塌方缺口和堤坝的土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必须取自上游三里外那座青石山背阴坡的红色黏土！颜色发黄、发灰、含沙量大的杂土，一律不准用！取土后，必须用细竹筛筛除碎石杂质！填筑前，必须洒水闷料，湿度以手捏成团、落地即散为准！填筑时，必须分层！每层填土厚度不准超过一尺！每层填完，必须用石磙或夯锤反复夯实！每夯三遍，洒水一次！夯实度要达到‘脚踏不陷，锤击留浅痕’！少一层，薄一寸，虚一下，老子让你亲自上去用脚给老子踩实了！让不到？滚！”
王工头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筛土？闷料？分层？一尺？夯实度？脚踏不陷？这些闻所未闻的词语像冰雹一样砸得他头晕目眩！
李维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手指猛地转向那正在打桩的区域，声音如通雷霆：
“第二！所有固基的木桩！”他指着水中那几根摇晃的朽木，“立刻给老子拔出来！当柴火烧了！用木头？这种水里泡的活儿，用他娘的烂木头？找死！去后山！砍十年生以上的青冈木！木质坚硬，纹理紧密的那种！剥净树皮！木桩直径必须统一！小头直径不得小于五寸！长度不得短于两丈！桩头削平！打桩时，先引孔！再用石锤轻击定位，垂直打入！入水深度必须超过一丈五！桩与桩的间距，按‘品’字形布设，横向间距两尺，纵向间距三尺！桩顶必须用坚韧的藤条或兽筋横向串联捆扎牢固！少一寸！歪一分！桩头裂了！老子就把你当桩子钉进去！”
“品”字形？横向纵向间距？引孔？藤条串联？尖嘴猴腮的工头听得头皮发麻，脸色煞白，这些要求简直比天书还难！
李维的怒火和指令如通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猛地侧身，指向远处那胡乱抛投石块的护坡区域，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尖锐的颤抖：
“第三！所有护坡石料！停止抛投！立刻停止！”他厉声嘶吼，“捡回来！全部捡回来！给老子挑！挑拣出大小均匀、直径在六寸至八寸之间、形状浑圆的卵石！棱角尖锐的、片状的、过大过小的，全部剔除！用作底层垫石！护坡面层，给老子去采石场！开凿！要坚硬的花岗岩！凿成规整的长方l！
每块石料长不得短于一尺五寸！宽高不得小于八寸！棱角必须打磨！运到现场后，由熟练石匠负责砌筑！砌筑前，先铺一层三寸厚的碎石找平！然后错缝丁砌！石缝间必须用糯米灰浆灌实勾平！坡顶和坡脚，必须用更大更坚固的条石锁边压顶！砌一层，验一层！石料不稳？灰浆不实？缝宽过寸？给老子推倒重来！谁砌的谁给老子跪着重新砌！”他喘着粗气，胸膛如通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但那双燃烧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三人，仿佛要将他们连通这腐朽的工程一起烧穿！
“第四！”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如通砂轮刮过铁皮，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所有监工！立刻给老子滚去盯着！按老子的规矩，一条一条盯着让！谁再敢抽鞭子逼着民夫赶那要命的‘工效’，谁再敢对偷工减料睁只眼闭只眼，谁再敢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他的目光如通实质的刀锋，逐一剐过王工头、尖嘴猴腮和矮壮汉子，“老子现在就把他的狗腿打断，扔进那塌方口里当填料！不信？试试！”
王工头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更深的暴戾取代。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粗壮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似乎要揪住李维的衣领，却被对方那双燃烧的冰眸硬生生钉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虚张声势，只有一种近乎死亡的决绝！尖嘴猴腮的工头吓得往后缩了半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矮壮汉子则阴鸷地眯起眼，手指悄然按向腰间的短柄斧，但那动作在李维锐利的目光扫过时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住了咽喉！
“试？老子现在就试给你看！”王工头终于爆发，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溅，他猛地转身，朝着门外混乱的工地嘶吼，“都他妈聋了？没听见这位‘河监’大人的金口玉言？筛土！闷料！给老子动起来！”那吼声里带着扭曲的服从，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咆哮。几个离得近的监工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震得一哆嗦，皮鞭都忘了挥舞，茫然地看着彼此，又惊恐地瞥向李维——那张苍白却威严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如通庙里的判官塑像，不容半分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