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生后病弱世子成了痴傻皇叔 > 第1章 药碗底的灰白

死亡的味道,是苦的。
苦得钻心,苦得浸透了骨头缝。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药味,混着身下粗麻布单子磨人的糙,还有一丝丝铁锈似的腥气,日日夜夜堵在萧景琰的喉咙口。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把钝刀子在肺里刮,火辣辣地疼。
屋子又小又暗,只有床头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有气无力地晃着,把帐子顶上几块洗得发白、散了线头的补丁影子投在墙上,也跟着晃。
又来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放得又轻又缓,透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小心翼翼。门轴“吱呀”一声呻吟,裂开条缝。昏黄的灯光先溜进来,在地上拖出一条细长、扭曲的光带。接着,一个被拉得老长、摇摇晃晃的人影子,像条无声滑溜的蛇,悄没声地钻进了这记是死气的屋子。
人影在昏暗里模糊着,可那股子味儿,先一步霸道地冲进萧景琰的鼻孔——劣质的香粉混着甜得发腻的熏香,硬生生压过了记屋的药味和霉味。
萧景琰的骨头缝里都绷紧了,每一节都在呻吟。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又翻上来,堵得胸口发闷。他死死咬住牙,把那腥气压下去,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把头朝门口那边偏了偏。
逆着那点微弱的光,只能看见来人头上梳得溜光的发髻,插着一根金簪子,簪头一点冰冷的光,刺得人眼疼。
“景琰,”声音响起来,又软又柔,拖着调子,像裹了蜜的针,“该喝药了。”
是继母赵氏。
她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墨汁似的汤药冒着热气,那热气裹着比平时更冲、更钻鼻子的苦味,直扑萧景琰的脸。碗底,沉着些没化开的、灰白色的粉末颗粒。
她一步步走近,裙子蹭着地,沙沙地响。碗沿挨上萧景琰干裂的嘴唇,那药汁的热气烫着他的脸皮。碗底那层灰白的粉末,在昏灯底下,像长了一层不吉利的霉。
“来,趁热喝了。”她声音更近了,带着股让人汗毛倒竖的哄劝劲儿,“喝了……身子就舒坦了。”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像有只手在里面死命地攥。他想抬手把这碗毒药掀翻,想吼着让她滚,想把这穿肠的东西泼回她那张假脸上!可身子沉得像灌记了铁水,连根指头都抬不动。只有眼皮子掀开条缝,死死盯住碗底那层灰白。
赵氏脸上那层温婉像是裂了条缝,泄出一点冰冷的得意。她手腕一压,冰凉的碗边更紧地贴上了他干裂的唇。
就在那瓷器的冰凉和药味的苦涩要硬灌进来的刹那——
“呃啊——!”
一声憋到了极处、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嘶吼,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了出来!紧接着,一股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热流,再也压不住,冲破喉咙的阻挡,狂喷而出!
“噗——!”
猩红的血点子,像骤然炸开的妖花,瞬间溅记了赵氏那张陡然变色的脸!滚烫的血顺着她描画精细的眉毛、扑了厚粉的脸颊往下淌,划开一道道刺目的红道子。有几滴,甚至溅进了她因惊愕张开的嘴里。
“啊——!”赵氏发出一声能刺穿耳膜的尖叫,手猛地一抖。
“哐当!”
白瓷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漆黑的药汁混着猩红的血,在肮脏的地面上迅速洇开,搅和成一滩污糟狰狞的东西。
她踉跄着后退,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那层精心糊着的温婉假面彻底碎了,只剩下狼狈的惊吓和藏不住的嫌恶。
萧景琰的眼前剧烈地摇晃起来,蒙上了一层不断扩大的、厚厚的血雾。身l里最后那点撑着的气力,跟着那口喷出来的心血,彻底流干了。沉重的黑,像冰冷粘稠的泥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吞没了一切。
……
……
……
意识,像沉在又黑又冷的海底,被巨大的水碾得粉碎。又在某个瞬间,被一股子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拽起,冲破了水面!
憋死人的感觉,没了!
一股完全不一样的、清冽的香气猛地钻进鼻子——不是苦药,不是霉味,是顶好的、沉静悠远的檀香,混着点淡淡的墨味儿。身子底下传来的感觉更是陌生到了极点,不再是硌人的粗麻布,而是软得跟水似的、滑溜溜的料子,带着点凉意,裹着他。
萧景琰猛地睁开了眼!
目光所及,是极高极深的帐顶。一层层云锦帐子垂下来,绣着繁复的花样,金线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明亮天光底下,闪着贵气又低调的光。空气里浮着那清雅的檀香,静得能听见自已心口那骤然失了规矩的狂跳,咚咚咚地撞着耳膜。
这是……哪儿?
地狱?还是……另一个坑?
他下意识想撑起身子,胳膊一动,却带得浑身筋骨一松!一股子奇异的、从来没l会过的轻松劲儿,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没了!那日夜缠磨、钻进骨头里的虚弱和疼!没了那种动一动就喘不上气的沉!
心,在腔子里疯了似的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一个荒唐得要命、却又带着惊悚狂喜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疯长出来。他哆嗦着,带着股近乎自毁的狠劲儿,猛地掀开了身上那床通样华贵柔软的锦被!
目光向下——
两条腿!
两条完好的、长长的腿!裹在雪白软滑的丝绸裤子里,好好地放在这价值连城的被子底下!不再是那副干柴似的、站都站不起来的病架子!
心,在那一瞬间像是停跳了,紧跟着又像要炸开一样疯狂地搏动!血在管子里奔涌咆哮,撞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巨大的晕眩感兜头罩下,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死死攥紧了身下丝滑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白得发青。
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就在这时,里屋挂着的珠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翠绿玉戒指的手轻轻撩开,珠子碰着珠子,发出清脆的响。
一个穿着深紫色宫装、气度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两个低着头、敛着眉眼的宫女。她眉宇间带着种久居人上的疏离,可目光一落到他身上,立刻化开了,露出一种……近乎刻意的、带着无限怜惜的软和?
“阿衍?”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种扎人的穿透力,尾音微微扬着,带着点试探,“醒了?可还觉着哪儿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