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念念抬眼,面纱外眸子清冷:“怕,有用?”
朱清宴走近:“孤能压一时,但悠悠众口,堵不如疏。”
“殿下,想疏?”易念念反问。
“你递的刀,很好。”朱清宴盯着她,“但何时出鞘,孤定。”
“随你。”易念念低头继续画,“刀,给你了。”意思明确,我只负责提供武器,怎么用是你的事。
“你倒沉得住气。”朱清宴语气不明,“不怕孤过河拆桥?毕竟,妖女之名,于孤亦是负累。”
易念念笔尖一顿,抬眼,直视他,毒舌依旧:“殿下,怕负累?”她指了指桌上代表勋贵和七王的标记,“拆桥,他们更乐。”
朱清宴瞳孔微缩,随即低笑一声,寒意森森:“伶牙俐齿。记住你的位置,易念念。孤用得着你,也容得下你,但若越界”未尽之言,威胁十足。
易念念平静收回目光:“懂,活着,护悠悠。”她所求,一直明确。
“记住就好。”朱清宴拂袖离去。
朱清宴一走,春蓉急道:“小姐!太子他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过河拆桥?他敢!”
易点点炭笔:“刀,双刃,用我,也防我。”她看向春蓉,“所以靠他不如靠己。”
“我们能做什么?”
易念念在纸上写:“周正,妾弟,王崇,长子。平阳伯,管家。”
又写“赌坊”、“酒楼”、“暗门子”。
“小姐是要我去查他们常去这些地方的证据?”
“嗯。你,机灵点。”易念念难得没毒舌,“装傻,套话,花钱,买消息。”
春蓉眼睛发亮,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装傻充愣我最在行!小姐您瞧好吧!”
接下来的日子,春蓉化身“八卦小丫鬟”,借着给各宫送东西、御花园“偶遇”等机会,在宫女太监堆里“闲聊”。
“哎呀,听说了吗?周御史家那妾室的弟弟,可了不得!放印子钱呢!啧啧,听说逼死过人?”
“嘘!小声点!王尚书家的大公子才叫荒唐!为了块田,活活把人打残了!家里硬是压下去了!”
“你们这算什么?知道平阳伯府为啥那么阔气?他那个心腹管家,经手的河工银子,指缝里漏点都够咱们吃几辈子!”
春蓉“天真”地散播着易念念给的关键词,配合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不小心”说漏嘴,流言迅速在底层宫人中发酵,并悄然传向宫外。
易念念则通过素心,将更确凿的线索碎片,“无意”透露给与太子亲近或对勋贵不满的官员。
时机成熟。
朝堂再起波澜。数名中低层官员联名弹劾:
“臣弹劾御史周正!纵容妾弟放印子钱,逼死良民三户!证据在此!”
“臣弹劾礼部尚书王崇!教子无方,其长子强占民田、打死佃户、逍遥法外!苦主血书在此!”
“臣弹劾平阳伯!其心腹管家贪墨巨额河工款,致河堤偷工减料,隐患无穷!账册副本在此!”
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
皇帝勃然大怒:“好!好一群国之蛀虫!朕的御史、尚书、伯爵!就是这般‘忠君爱国’?!来人!将周正、王崇、平阳伯及其涉案人等,革职查办,打入天牢!严审!”
侍卫如狼似虎上前摘冠扒袍。
周正、王崇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平阳伯还想狡辩,被一脚踹倒拖走。
安国公、靖南侯等人站在队列中,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他们知道,这把火,随时能烧到自己头上。
朱清宴冷眼旁观,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勋贵们,最后落在殿外虚空,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静心斋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雷霆一击,用的是她的刀,借的是她的手,最终握刀挥下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