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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弄脏自家车,王超挨家挨户地去求村里有车的人。
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尽了好话,才求到邻居王二叔愿意把他们一家送到镇上。
去医院的路上,破旧的面包车里充满了呻
吟声和腐烂的恶臭。
李桂芳和王强已经神志不清,躺在后座上像两条濒死的臭鱼。
王大山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
只有王超,他的眼睛里还燃烧着一丝求生的欲
望。
在林悦的诊室里,他们哭诉自己的病情,希望能得到现代医学的救治。
林悦按照我的嘱咐,面无表情地给他们挨个抽了血,做了全套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王超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已经红肿流脓的手,低声对王大山说:
「爸,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
林悦是安冉的闺蜜,她一定有办法。」
王大山没有说话,只是绝望地摇了摇头。
一个小时后,林悦拿着几张报告单,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她把报告单拍在桌上,推了推眼镜,用最专业的口吻,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林悦开口说:
「根据化验结果,你们感染的是一种罕见的、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烈性病毒。
目前,全世界都没有特效药,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家人瞬间惨白的脸,继续说:
「而且,这种病毒具有极强的家庭聚集性传染特征。
你们的病情发展速度,比教科书上记录的任何病例都要快。」
王家人听到这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林悦看似无意地,却精准地向王超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她翻看着报告单,自言自语般地补充道:
「不过,任何病毒都有个例。
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些民间疫情,最初接触病毒源的人,或者说,那个‘怨气’的源头,体内可能会产生特殊的抗体,甚至能影响病毒的活性。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林悦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王超的心上。
「最初接触病毒源的人」、「怨气的源头」、「影响病毒的活性」。
这些词让他瞬间联想到了我!
他坚信,我提前知道疫情,甚至我本人就拥有治愈的办法。
或者说,我就是那个能让老祖宗息怒的「钥匙」!
回村的路上,他内心的算盘已经打定。
求家人、求医生都没用,唯一的活路,就是甩掉所有累赘,用最虔诚、最卑微的姿态,去求得我的原谅。
求生欲彻底压倒了亲情。
面包车行驶到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时,王超突然对开车的王二叔说:
「二叔,停车,我爹他们想吐。」
王二叔把车停在了路边。
车一停稳,王超就发疯似的打开后车门,不顾王大山的哭喊和阻拦,用尽全身力气,把已经半昏迷的李桂芳和王强拖下车,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路边的沟里。
王二叔被这一幕吓呆了。
王超嘶吼着: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
是你们把安冉得罪死了!
老祖宗要惩罚的是你们!别拉上我!
我要去找安冉,我要去求她原谅!
只要她原谅我,老祖宗就会原谅我!
说不定也会一起原谅你们!」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家人,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连累的无辜人。
王大山哭着想去拉他,也被他一脚踹倒,拖到了路边。
王超对王二叔吼道:
「二叔!开车!
送我回村!我给你钱!
给你双倍!」
王二叔看着疯狂的王超,又看看沟里奄奄一息的两人和路边的王大山,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哆哆嗦嗦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绝尘而去,带着王超扭曲的希望,独自一人向着我,向着他认定的「唯一生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