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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符水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奇迹,反而像是催化剂。
隔天一早,王家人的病情进入了第三阶段:
皮疹溃烂与关节加剧变形。
他们的皮疹开始流出腥臭的黄水,用手一抓就是一道血口子,混着脓和血。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这股味道甚至能透过我用湿毛巾堵住的门缝,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我立刻从箱子里拿出两个n95口罩,一个给自己戴上,一个帮瑶瑶戴好。
瑶瑶有些不舒服,拉着口罩说:
「妈妈,这个好闷呀。」
我帮她调整了一下松紧带,认真地对她说:
「瑶瑶乖,外面的怪兽病毒升级了,我们的铠甲也要升级。
戴上这个魔法口罩,病毒就找不到我们了。」
我一边安抚着瑶瑶,一边又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让外面的新鲜空气尽可能多地流进来,冲淡屋里可能渗入的污浊空气。
而李桂芳和王强的手指关节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疼得他们连简单的抓握都做不到,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呻
吟。
希望彻底破灭,王家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和恐慌。
就在这时,李桂芳想起了邻村一个非常有名的「刘神婆」。
据说她能通鬼神,专治各种邪病。
这成了他们新的救命稻草。
王超强忍着剧痛,在王大山的搀扶下,一家人一瘸一拐地找到了刘神婆家。
刘神婆的院子里烟雾缭绕,墙上挂着各种符咒和锦旗。
她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八卦道袍,眼神浑浊,看到王家人的惨状,故作高深地「唔」了一声。
她让他们跪在院子中央,然后自己绕着他们,装模作样地跳了一段大神,嘴里念念有词。
跳完后,她指着他们,一口咬定:
「你们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怨气来自你们家内部,有一个女人心怀怨恨,冲撞了你们家的祖宗!」
这话正中李桂芳下怀。
她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我是如何穿防护服、如何顶撞他们、如何拿出刀来威胁他们,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王超和王大山也在一旁连连点头,仿佛我是万恶之源。
而这话,像一颗种子,在王超心里生了根。
他表面上和其他家人一样,觉得找到了办法,但内心深处,一个更自私、更扭曲的想法开始萌芽。
他觉得,神婆说问题的根源在安冉身上,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安冉「不怨了」,老祖宗的「惩罚」就会停止?
他开始意识到,解开这个死局的关键,不在于求神拜佛,而在于那个他最看不起的妻子。
刘神婆给了他们一个「破解之法」。
刘神婆说道:
「让那个怨气源头用自己的血,抄写一百遍‘认罪书’,然后在祖坟前烧掉,方可化解。
记住,心要诚,血要热。」
王超急忙追问:
「神婆,那我们身上这邪气,有没有办法先镇一镇?
实在是太难受了!」
刘神婆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办法自然是有的。
你们身上的邪气已经入体,需用外力逼出。
去,砍几根桃木枝来,要嫩的。
再备一盆盐水,里面要泡上我们这山里的松木。」
王家人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刘神婆接过桃木枝,蘸满了盐水,然后对着王家四人,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
树枝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盐水溅在他们溃烂流脓的皮疹上,那滋味让他们发出了比病痛更凄厉的惨叫。
「啊!」
「疼啊!
神婆,轻点!」
刘神婆却一脸威严地喝道:
「叫什么!
邪气越重,打得越疼!
这是在给你们驱邪,都给我忍着!」
王家人一听,竟然真的不敢再喊。
都咬着牙,任由刘神婆抽
打。
他们甚至觉得,身上越疼,说明神婆越「灵验」,病就快好了。
虽然嘴上不喊疼,但他们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又不敢反抗的模样真是滑稽。
这顿「驱邪」的毒打,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王家人如获至宝地踏上回家的路,准备强行让我用血写书。
但他们没想到,王强因为病情最重,加上喝了符水、被鞭打,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在回来的路上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超想去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也疼得使不上劲。
他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关节传来一阵撕
裂般的剧痛,让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此时,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他不再把家人看作亲人,而是看作了拖累他去求得「唯一生路」的累赘。
他看着不省人事的王强和痛苦呻
吟的李桂芳,再看看同样狼狈的王大山,心中的怨恨终于爆发。
他开始粗暴地埋怨李桂芳:
「妈!都怪你!
平时对安冉那么刻薄!非要把事情做绝!
现在好了,她恨死我们了,老祖宗怎么可能原谅我们!」
他的怨恨,不再是因为怕病情加重,而是因为家人的存在,阻碍了他去向我「求和」的道路。
王家的裂痕,变得更深。
把王强叫醒后,他们艰难地回到了家。
尽管王家内部已经有了矛盾,但「让我写血书」是他们当时唯一的共识和希望。
王超和王大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朝我的房门逼近。
王超一边拍着门一边吼道:
「安冉!你听着!
刘神婆已经给我们指了明路!
你今天就是死,也得把那血书给我们写出来!」
王大山也帮腔道:
「开门!别逼我们把门踹开!
这是为了救全家人的命!」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坐在床边紧捂着女儿瑶瑶的耳朵。
见我不开门,王超退后几步,似乎想用身体把门撞开。
但他刚一发力,膝盖和手腕的关节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嗷」的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王大山想去拉他,可自己的腰也直不起来,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至于李桂芳,她连从床上爬起来都做不到,只能有气无力地咒骂。
他们这才绝望地发现,别说对我用强,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破开一扇反锁的木门都做不到。
神婆给出的「明路」,成了一条看得见却永远走不通的死路。
内部矛盾爆发,加上神婆的方法根本无法实施,王家人终于被逼上了绝路。
他们想到了最后的希望,去镇上医院找我的闺蜜林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