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五十，余笙站在科技楼三楼的走廊里，手心攥得发白。302实验室的门牌泛着冷光，像谢怀瑾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她摸了摸书包里的vr眼镜，软布套下的镜腿硌着掌心，像块小小的烙铁。
“还不进去？”
谢怀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差点蹦起来。他背着双肩包，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看到余笙手里捏着的备用钥匙，他眉峰挑了下：“张老师说你丢三落四，看来是真的。”
余笙的脸瞬间发烫，慌忙把钥匙插进锁孔，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电子设备的微热气息扑面而来，整面墙的屏幕都亮着，滚动的绿色代码像一片发光的森林。
“愣着干什么？”谢怀瑾把书包扔在工作台旁的椅子上，“进来。”
余笙踮着脚走进来，生怕碰倒什么贵重仪器。实验室比她想象的大，靠窗的位置摆着张长长的实验台，上面摊着各种零件和工具，最显眼的是那个被小心拼起来的奖杯，裂缝处用透明胶带粘着，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你的设备。”谢怀瑾指了指台面上的支架，“放上去。”
余笙小心翼翼地把vr眼镜放在支架上，镜腿上的“笙”字正好对着屏幕的光，看得格外清楚。她注意到支架旁边放着个小小的草莓挂件，和她书包上掉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微深了点。
“这是……”
“陈默捡的，暂时放这。”谢怀瑾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先教你认设备。”他走到屏幕前，指尖在空气中虚点，调出三维模型，“这是主控制器，负责连接虚拟校园系统；这是传感器阵列，收集环境数据；你的vr眼镜，相当于终端接口。”
余笙盯着那些复杂的线路图，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她偷偷看了眼谢怀瑾，他讲解时侧脸的线条很柔和，睫毛在屏幕光下投出浅影，和开学典礼上那个冷着脸的少年判若两人。
“看懂了？”
“啊？”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已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他的手指很长，敲击虚拟键盘时动作流畅得像在跳舞，“有、有点懂了。”
谢怀瑾显然不信，从抽屉里拿出本手册扔给她：“把抄一遍，半小时后我检查。”
手册比砖头还厚，封面上写着《vr设备调试基础》，字是烫金的，闪得人眼晕。余笙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像虫子一样爬，她深吸一口气，抓起笔开始抄，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谢怀瑾敲击键盘的哒哒声交织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抄到第二十三行时，余笙的笔突然没水了。她翻遍书包也没找到备用笔，正急得冒汗，一支银色钢笔突然出现在眼前——笔帽上刻着“ioi”的缩写，和奖杯底座上的一样。
“用这个。”谢怀瑾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余笙接过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有电流窜过。钢笔很沉，笔杆上还残留着他的l温，她低下头飞快地抄写，字却比刚才歪扭了不少，连自已都觉得好笑。
半小时后，谢怀瑾拿起她的抄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传感器校准’写成‘草莓酱配方’？”
余笙的脸“唰”地红透了。她刚才走神，居然把父亲教她让草莓酱的步骤写了上去，最后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草莓。
“对、对不起！我重新抄！”
“不用了。”他把抄本还给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透明盒子，“试试校准这个传感器，按手册上的步骤来。”
盒子里的传感器像只银色的甲壳虫，余笙按照手册上说的，连接线路、输入参数，手指因为紧张一直在抖。当屏幕显示“校准成功”时，她差点欢呼出声，抬头却看见谢怀瑾正盯着她的手看。
“你虎口处的疤……”他突然开口。
余笙下意识地捂住疤痕——那是小时侯帮父亲递烙铁时烫的。她点点头：“嗯，跟我爸学修东西时烫的。”
谢怀瑾的眼神闪了闪，没再追问，只是拿起那支银色钢笔转了转：“你爸……林建国先生，以前是‘星尘科技’的首席工程师？”
“你认识我爸？”余笙很惊讶。
“我妈和他合作过项目。”他的声音低了些，“脑机接口方面的。”
余笙这才想起苏晓晓说过，谢怀瑾的母亲是脑科医生。原来他们的父亲早就认识，这个发现让她心里的紧张突然少了些，像被戳破的气球。
“对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纸袋，“这个给你。”是她早上烤的草莓曲奇，特意让了低糖版，“算是……谢谢你教我。”
谢怀瑾接过纸袋时，指尖碰到她的指甲，冰凉的。他捏着曲奇看了两秒，突然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酥松的饼干碎屑落在他的连帽衫上：“太甜了。”
余笙的脸又红了：“那我下次少放糖。”
他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瓶草莓味的汽水，放在她面前：“解渴。”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实验室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画。余笙看着谢怀瑾低头调试设备的样子，突然觉得三万块的赔偿好像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有点庆幸这场意外——如果不是撞碎了奖杯，她大概永远没机会走进这个记是代码的世界，更不会知道高冷学霸也会吃草莓曲奇。
“今天就到这。”谢怀瑾突然站起身，“把你的调试记录整理好，明天带来。”
余笙点点头，收拾东西时，发现那支银色钢笔忘在了桌上。她刚想提醒，就看见谢怀瑾把钢笔放进了自已的笔袋，动作自然得像在拿自已的东西。
走出科技楼时，晚风带着桂花香扑过来。余笙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星星挂件在月光下闪着光。她回头望了眼302的窗户，灯还亮着，谢怀瑾的影子映在窗帘上，正低头看着什么。
书包里的vr眼镜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时，屏幕上竟自动跳出一行淡粉色的代码：【情感模块初始化成功，绑定对象：谢怀瑾】
余笙愣住了。这不是父亲设置的基础程序，更像是……设备自已启动了什么隐藏功能。她想起谢怀瑾说的“特殊接口”，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难道父亲的设备，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实验室里，谢怀瑾正对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出神。陈默发来的消息在右下角闪烁：“谢哥，余笙的设备果然有异常波动，要不要现在破解？”
他的指尖悬在“确定”键上，目光却落在桌角那半块没吃完的草莓曲奇上，饼干碎屑反射着灯光，像星星落在了桌面上。
最终，他关掉了对话框，在调试日志里写下一行字：
“目标设备稳定性良好，继续观察。”
窗外的月光爬上实验台，照亮了那行字，也照亮了他嘴角那点藏不住的笑意。余笙不会知道，她以为的“劳动抵债”，不过是他计划的开始，而那枚突然跳动的代码，正是他等待已久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