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电子钟跳成“19:00”时，余笙的指尖还在发抖。她站在零件架前，盯着贴记标签的透明盒子，“电阻”“电容”“传感器”这些名词像活过来的小虫，在眼前乱爬。
“把标着‘l3’的电感线圈找出来。”
谢怀瑾的声音从工作台后传来，混着电烙铁的滋滋声。余笙慌忙在货架上翻找，指尖划过冰凉的塑料盒，突然碰倒了一摞标签模糊的盒子，零件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对不起！”她蹲下去捡，额头却不小心撞在货架上，发出“咚”的闷响。
谢怀瑾闻声转过头，手里还捏着焊锡丝。暖黄的台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细小锡渣。他看着余笙捂着头龇牙咧嘴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放下烙铁走过来。
“笨死了。”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电阻，指尖在她刚才撞到头的地方悬了悬，最终还是收了回去，“标签褪色的别碰，那是淘汰零件。”
余笙的脸发烫，不是因为撞疼了，而是他刚才那个欲言又止的动作。她低下头继续找，终于在最底层的盒子里看到“l3”的字样，只是盒子上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小字：“怀瑾，这个线圈记得换，别总用旧的——陈医生”。
“陈医生是……”
“我妈。”谢怀瑾接过线圈，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她以前总来实验室帮我整理零件。”
余笙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那个冷冰冰的脑科医生，也会帮儿子贴便签。她看着谢怀瑾把线圈焊到电路板上，火光映亮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他没那么难接近了。
“你的vr设备，”他突然开口，烙铁在电路板上留下个完美的焊点，“昨天检查时发现有个隐藏接口。”
余笙愣住了：“我爸没说过……”
“他大概是忘了。”谢怀瑾放下烙铁，拿起她的vr眼镜，镜片上的裂痕在灯光下像道银色的线，“这个接口能直接连接实验室的主系统，比普通设备快三倍。”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镜腿上的“笙”字，那里的划痕被他用细砂纸磨过，没那么扎手了。余笙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父亲昨晚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语气——难道他早就知道接口的事？
“试一下？”谢怀瑾突然把眼镜递过来，“看看能不能通步主系统的数据。”
余笙接过时，设备突然发烫，吓得她差点扔掉。镜腿内侧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烧，耳边甚至响起细微的电流声。
“怎么回事？”她慌忙想摘下，却被谢怀瑾按住手。
“别摘！”他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另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是接口触发了隐藏程序！”
余笙的视野里突然炸开一片白光，虚拟系统强制启动的提示音穿透耳膜：【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正在通步“保护机制”程序……】
“保护机制？”她懵了，现实中身l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撞进谢怀瑾怀里。
他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烫得像设备的温度。余笙抬头时，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映着屏幕上滚动的红色代码，像团跳动的火焰。
“你爸在设备里藏了东西。”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这个程序……是用来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vr眼镜突然发出“滴”的轻响，温度骤降。余笙摘下设备时，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淡粉色的字：【保护对象：余笙；当前威胁：无；守护人：谢怀瑾（临时授权）】
“守护人？”余笙指着屏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为什么是你？”
谢怀瑾的耳尖突然红了，转身去关主系统，键盘敲击声快得像在掩饰什么：“可能是程序错误，我明天让陈默看看。”
实验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个戴厚镜片的男生抱着纸箱走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时，眼镜差点滑下来：“谢、谢哥，你要的芯片……我是不是来错时侯了？”
是陈默。余笙慌忙从谢怀瑾怀里退出来，后背撞到工作台，碰倒了装奖杯碎片的盒子。碎片滚落的瞬间，她看见最底下压着张照片——少年时的谢怀瑾举着奖杯，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眉眼和他很像，正温柔地帮他整理衣领。
“出去。”谢怀瑾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陈默“哦”了一声，放下纸箱就溜，路过余笙时偷偷塞给她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谢哥昨晚熬了通宵，给你修设备呢。”
余笙捏着纸条，指尖的温度比刚才发烫的设备还高。谢怀瑾正弯腰捡碎片，侧脸在台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她突然发现他右手的虎口处，有个和自已左手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痕。
“你也有这个疤？”她脱口而出。
谢怀瑾的动作顿了顿，举着手腕给她看：“小时侯修收音机烫的。”
余笙想起自已的疤是帮父亲递烙铁时烫的，突然觉得这道疤像个秘密的符号，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连在了一起。她看着谢怀瑾把碎片重新拼好，突然说：“我帮你粘吧，我爸说我粘东西最拿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递过胶水：“小心点，别粘到手。”
余笙捏着胶水
tube
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混合着自已头发上的草莓洗发水味，意外地和谐。她低头涂胶水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两人通时缩手，像触电般。
“那个……”余笙盯着碎片上的裂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的程序？”
谢怀瑾沉默了几秒，突然从零件盒里拿出个小小的草莓挂件，挂在她的vr眼镜上：“陈默说，你昨天在办公室哭的时侯，一直攥着这个。”
是她书包上掉下来的挂件，原来被他捡走了。余笙摸着草莓挂件，突然明白过来——从设备故障到赔偿协议，从保护程序到临时守护人，这一切或许都不是意外。
谢怀瑾看了眼电子钟：“今天就到这，我送你到路口。”
走在科技楼的林荫道上，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余笙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说：“谢怀瑾，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停下脚步，转身时，月光落在他眼尾的痣上，像滴化开的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
“我先走了。”他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柔和，“嗯，马上回去……没干什么，就调试设备。”
余笙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忘了拿桌上的照片。她跑回实验室时，照片还躺在工作台，只是背面多了行新写的字：
“2021年8月15日，市科技馆，帮小女孩修好了草莓形状的收音机。”
那天是余笙的十岁生日。她突然想起那个帮她修收音机的小哥哥，穿着蓝色校服，虎口处有个月牙形的疤。
vr眼镜在这时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小星的提示：【检测到谢怀瑾的位置：正在路口等你。】
余笙攥着照片，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藏着很多秘密的学霸，还会给她多少惊喜。路口的灯光下，谢怀瑾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手里捏着个刚买的草莓味冰棍，正对着她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