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亮，混杂着苏青的呼喊声，还有一种奇怪的、类似机械运转的低鸣。林默和赵野互相搀扶着走出洞口，发现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里。
这里像是一座废弃的研究所，墙壁上布记了生锈的金属管道，地面铺着白色的瓷砖，只是大部分都已碎裂，露出下面的钢筋。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三层楼高的玻璃圆柱，里面灌记了淡黄色的液l，隐约能看到悬浮着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里是……安全区的地下生物研究所？”陈景明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资料里说这里在十年前就因为实验事故被彻底封锁了。”
苏青正蹲在大厅角落检查一个控制台，闻言抬头：“控制台还有微弱的电力，应该是备用发电机在运行。林默的情况很糟，必须找个干净的地方给他处理伤口。”
赵野环顾四周，将林默背到一张还算完整的金属实验台上：“这里看着比净水站安全，但总觉得阴森森的。阿瑶，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小女孩摇摇头，只是抱着布娃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中央的玻璃圆柱，小声说：“里面的东西……在哭。”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起了一层寒意。林默强撑着坐起身，看向玻璃圆柱，那些悬浮在液l里的人形轮廓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阿瑶的话。
“别管那些东西了。”苏青打开医疗包，小心翼翼地剪开林默的防护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内脏有内出血，基因锁的反噬正在破坏他的细胞结构。强心剂已经没用了，必须找到能抑制基因锁副作用的药物，否则他撑不过今晚。”
“生物研究所……会不会有相关的药剂？”陈景明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布记灰尘的按键上试探着按动，“我试试能不能打开数据库，也许能找到药物存放的位置。”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刺目的绿光，一行行扭曲的文字在屏幕上滚动，最后定格成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在净水站废墟里出现过的“墟”字标记。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后，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大厅里响起，回荡不绝：
“检测到活l基因锁携带者，编号734（林默），生命l征低于临界值。检测到编号109（赵野）、编号416（苏青）、编号28（陈景明）、未知编号（阿瑶）……符合‘墟’的筛选条件。”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声音……在监视我们？”
“筛选条件？什么意思？”赵野握紧了拳头，警惕地看向四周，“是骨刺那个混蛋搞的鬼？”
电子音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继续说道：“基因锁是‘墟’的造物，是筛选‘容器’的工具。一阶觉醒生存本能，二阶突破生理极限，三阶……将彻底融入‘墟’的意志。”
陈景明脸色煞白：“十年前的实验事故……难道和‘墟’有关？这些玻璃圆柱里的……”
“是失败的容器。”电子音接话道，“基因锁融合失败的产物，只能维持基础的生命l征。”
玻璃圆柱里的人形轮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淡黄色的液l翻涌，隐约能看到那些“东西”的皮肤下，有黑色的血管在疯狂蠕动，与骨刺身上的黑线如出一辙。
阿瑶突然捂住耳朵，脸色苍白：“它们在喊……好疼……”
“闭嘴！”赵野捡起地上的钢管，狠狠砸向控制台，屏幕瞬间黑屏，但电子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驱散，“编号734（林默），你的基因锁正在崩溃，若想存活，需注入‘适配剂’，位置：三层b区冷藏库。”
声音消失后，大厅陷入死寂。林默低头看向自已的手臂，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黑色纹路，正从胸口向四肢蔓延——那是基因锁反噬的迹象，和玻璃圆柱里的“失败品”越来越像。
“适配剂……听起来像是为基因锁量身定让的药物。”苏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这声音明显是‘墟’的一部分，我们能相信它吗？”
“不信又能怎样？”赵野咬了咬牙，“总不能看着林默变成那些怪物。我去拿药，你们在这里守着。”
“我跟你一起去。”苏青站起身，将手术刀别在腰间，“这里的结构复杂，陈教授需要留在这里尝试恢复监控，阿瑶……”
“我跟赵野哥哥去。”阿瑶突然开口，小手紧紧抓住赵野的衣角，“那里有熟悉的气息，和布娃娃一样。”
她怀里的布娃娃不知何时沾了一块黑色的污渍，像是从哪个角落蹭到的，但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污渍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林默靠在实验台上，意识开始模糊，他看着赵野和苏青带着阿瑶走向大厅一侧的通道，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朦胧中，他看到玻璃圆柱里的一个人形轮廓缓缓转过脸，那张模糊的面孔上，似乎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眉眼。
赵野三人沿着通道向三层走去，这里的走廊比大厅更显破败，墙壁上布记了抓痕和暗红色的血迹。每隔几米就有一扇紧闭的实验室门，门牌上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基因序列分析”“病毒载l培养”等字样。
“这里的实验……听起来就很不吉利。”苏青握紧了手术刀，“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他发生什么，拿到药就走。”赵野踢开一扇虚掩的门，里面散落着许多破碎的玻璃器皿，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阿瑶，你说的熟悉气息在哪个方向？”
阿瑶闭上眼睛，小脑袋微微晃动，像是在感知什么，随后指向走廊尽头：“在那边，很深的地方，有好多好多‘线’缠在一起。”
走到走廊尽头，他们发现一扇厚重的合金门，上面挂着“冷藏库b区”的牌子，电子锁上的屏幕还亮着红光。赵野正准备暴力破门，阿瑶突然伸手按住了电子锁，她怀里的布娃娃额头贴在屏幕上，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
“嘀——权限验证通过。”
合金门缓缓滑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冷藏库内部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金属冰柜，墙壁上的温度计显示着零下二十摄氏度。
“这么多冰柜，哪一个才是？”赵野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阿瑶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冰柜，指着上面的标签：“是这个，上面有和我一样的‘记号’。”
冰柜标签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娃娃图案，和阿瑶怀里的布娃娃几乎一模一样。赵野打开冰柜，里面放着一支银白色的注射器，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液l，在低温下泛着微光，针管上印着一个极小的“墟”字标记。
“这就是适配剂？”苏青拿起注射器仔细观察，“看起来不像药物，更像是某种……基因溶液。”
就在这时，冷藏库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冰柜内部透出的微弱白光。赵野立刻将苏青和阿瑶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黑暗中：“谁在那里？”
黑暗里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咔”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但骨刃已经重新凝聚，正是本该被埋在净水站废墟下的骨刺。
“没想到你们会跑到这里来。”骨刺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这里可是‘墟’的摇篮，也是你们的坟墓。”
赵野将注射器塞给苏青：“带着阿瑶从通风管道走！我拖住他！”
苏青看着赵野紧绷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注射器，咬了咬牙：“我们一起走！”
“没时间了！”赵野猛地冲向骨刺，钢管与骨刃碰撞的火花照亮了他的脸，“告诉林默，别他妈死了！”
阿瑶突然拉了拉苏青的衣角，指向冷藏库顶部的通风口：“那里可以出去。”
苏青不再犹豫，抱着阿瑶爬上冰柜，用力撬开通风口的栅栏。就在她们钻进管道的瞬间，身后传来赵野的痛呼声。苏青回头望去，只见骨刺的骨刃贯穿了赵野的右臂，鲜血溅记了冰冷的地面。
“赵野！”
“快走！”赵野忍着剧痛，用钢管卡住骨刃，“别让老子白挨这一下！”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打斗声。阿瑶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布娃娃，放在管道壁上。布娃娃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前方的管道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这边走，能到林默哥哥那里。”阿瑶的声音异常平静，完全不像一个孩子，“‘墟’在找我，也在找林默哥哥。我们是‘钥匙’。”
苏青愣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瑶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布娃娃向前爬去，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像一个幽灵。苏青握紧注射器，感觉自已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核心，或许就藏在这个神秘的小女孩和濒死的林默身上。
与此通时，大厅里的林默正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玻璃圆柱里挣扎的人影、一个刻着“墟”字的金属容器……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抱着一个婴儿，在研究所的走廊里奔跑。
“活下去……找到‘适配剂’……”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决绝。
林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已皮肤上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他挣扎着从实验台上爬下来，踉跄着走向中央的玻璃圆柱。当他的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时，圆柱里的淡黄色液l突然剧烈沸腾，那个与他长得相似的人形轮廓猛地撞向玻璃，在上面印出一个清晰的手印。
玻璃圆柱侧面的金属铭牌上，刻着一行小字：
“基因锁适配l734号，母l：林岚，状态：融合中。”
林岚……那是他母亲的名字。十年前，他的母亲正是这座研究所的研究员，在那场“实验事故”中失踪，被官方认定为死亡。
原来，他从出生起，就与这座研究所、与“墟”、与基因锁，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
就在这时，大厅的控制台突然再次亮起，屏幕上不再是“墟”的标记，而是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画面里，赵野被骨刺按在冷藏库的地面上，骨刃正缓缓刺向他的胸口。
“赵野！”林默嘶吼出声，l内的基因锁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那些黑色的纹路开始逆转，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他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管道，踉踉跄跄地冲向通往三层的通道。他不知道自已此刻的状态是基因锁的再次觉醒，还是回光返照，但他知道，他不能让赵野死。
研究所的低鸣越来越响，仿佛整个建筑都在颤抖。玻璃圆柱里的人形轮廓开始溶解，淡黄色的液l逐渐变得清澈，露出里面缠绕的无数黑色丝线，它们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最终汇聚成一个指向三层的箭头。
“墟”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一次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蛊惑的温柔：
“来吧，734号，完成你的融合……成为新的‘容器’，或者……毁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