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迫当学神的充电宝 > 第10章
“家。”
那个单薄却带着奇异重量的字眼,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小满心中激荡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她捧着温热的水杯,呆呆地站在玄关,看着江屿走回书桌前的背影。他坐下的姿态依旧挺拔孤傲,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她哭晕后的幻听。可空气里残留的微妙震颤,和他那句再自然不过的“晚上想吃糖醋排骨吗?”,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不是梦。
玩偶屋里一片寂静。那只半面骷髅的黑猫玩偶,绿玻璃眼珠在阴影里幽幽闪烁,像是在无声地见证着某种重要的转折。
“好……好啊。”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和狂乱的心跳,小口地喝完杯中剩余的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似乎真的将那份冰冷刺骨的恐惧冲淡了些许。
她拖着还有些发软的腿,走向飘窗边那个小小的“卧室”。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只抱着胡萝卜的粉色兔子玩偶,它憨态可掬的纽扣眼睛正“望”着她,仿佛在说:“欢迎回家。”一股奇异的暖流悄然注入心田。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笨拙地整理自己带来的那点可怜的行李,将衣物叠好放进床头柜小小的抽屉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意味。
***
厨房(如果那个连接着卫生间、只够一人转身的小小空间能称之为厨房的话)里,第一次弥漫开真正属于人类的、温暖的烟火气。
林小满系着一条从行李箱角落翻出来的、印着小黄鸭的围裙,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江屿则穿着一身与油烟格格不入的干净家居服,面无表情地站在狭小的流理台前,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厨刀。他面前,是一块品相极佳、但此刻显得格外无辜的猪肋排。
“先……先把排骨洗干净,焯水!”林小满努力回忆着妈妈的做法,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冷水下锅!放姜片和料酒去腥!”
江屿依言,动作生硬却精准地将排骨倒入装了冷水的锅里,然后拿起一块姜。他没有用刀拍,而是试图用刀刃去削皮,动作笨拙得像在解剖什么精密仪器。
“不是这样削皮!”林小满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削到手,“用勺子刮!或者……算了算了,皮留着也行!”她赶紧放弃。
焯水的过程还算顺利。但当江屿将焯好水的排骨捞出沥干,准备进行下一步“炒糖色”时,灾难降临了。
“锅里放一点点油,然后放冰糖,小火!小火慢慢炒化,变成枣红色……”林小满在一旁口头指导,眼睛紧紧盯着锅。
江屿准确地倒油、放冰糖。然而,“小火”这个概念,似乎与他精准控制画笔和设计软件的大脑产生了严重冲突。他拧动燃气灶旋钮的动作,带着一种实验室里调试精密仪器的专注,但显然用力过猛了。
呼——!蓝色的火苗猛地蹿高,热情地舔舐着锅底!
“火太大了!调小!快调小!”林小满急得跳脚。
江屿手忙脚乱地去拧旋钮,但火候显然已经失控。锅里的冰糖迅速融化,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浅黄变成焦黄,再变成深褐……然后,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猛地腾起!
“糊了糊了!快关火!”林小满尖叫。
江屿当机立断,“啪”地关掉了燃气。但为时已晚。锅里只剩下一滩冒着青烟的、黑漆漆的不明物质,散发着令人绝望的焦糊味。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抽油烟机还在徒劳地嗡嗡作响。
林小满看着锅里那团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又看看旁边站着的、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罕见茫然的江屿。她憋了又憋,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同打开了闸门。连日来的紧张、恐惧、委屈,似乎都在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厨房事故和江屿那难得的、堪称“呆萌”的茫然表情中找到了宣泄口。她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笑了出来。
江屿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眉头先是蹙起,似乎有些不悦。但看着她笑得通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那点不悦又奇异地消散了。他抿了抿唇,眼底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极浅的无奈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重来。”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拿起锅准备去清洗那团灾难。
“别别别!我来吧!江大厨!”林小满好不容易止住笑,擦掉眼角的泪花,抢过锅铲,“糖醋排骨的‘糖’已经阵亡了,剩下的步骤交给我这个‘醋’吧!你去把饭煮上,这个总不会糊吧?”她故意揶揄道。
江屿看了她一眼,没反驳,默默地转身去淘米煮饭。背影依旧挺拔,但耳根似乎……有点可疑地泛红了?
厨房里的硝烟(焦糊味)尚未散尽,新的温馨(和手忙脚乱)却在悄然滋生。林小满重新系好围裙,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始处理剩下的排骨。江屿则站在小小的电饭煲前,认真地研究着水量刻度,侧脸在厨房顶灯的光线下显得专注而……柔和?
***
然而,这短暂的、带着烟火气的温馨,很快被不速之客打破。
第二天下午,林小满没课,待在玩偶屋里对着电脑画设计草图。江屿去了学校画室完成他那个即将参展的重要作品。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度。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时候会是谁?宿管阿姨?还是……江屿的父亲?!她瞬间紧张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站在门外的,是许哲。
他今天没染他那标志性的奶奶灰,头发恢复了自然的深棕色,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小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果然还是来了!带着那些画稿碎片!他想干什么?直接找上门来质问江屿?还是……来找她摊牌?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声,只希望许哲以为没人,自行离开。
然而,许哲似乎笃定里面有人。他又敲了几下,声音提高了些:“林小满?江屿学长?我知道你们有人在里面。开门,我们谈谈。”
林小满贴在门板上,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跳。怎么办?开门?不开?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门外许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自嘲和无奈:“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关于那些画,关于林小满。”他顿了顿,补充道,“江屿学长不在,对吧?我刚从画室那边过来,他还在。”
他知道江屿在画室!他是故意挑江屿不在的时候来的!他想找她单独谈!
林小满咬紧下唇。逃避不是办法。许哲既然找上门,今天不弄清楚,他绝不会罢休。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解开了门锁。
门开了。许哲站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显得神情更加严肃。他看到林小满紧张苍白的脸,眼神复杂地闪了闪。
“进来吧。”林小满侧身让开,声音干涩。
许哲走进玩偶屋,目光瞬间被这满屋子的景象攫住!饶是他想象力再丰富,也被这如同童话绘本又带着点诡异美感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无数双玻璃的、塑料的、纽扣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草奶油味。
“这……这就是……”许哲环顾四周,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禁忌之地’?”
林小满没有回答,只是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谈什么?那些画……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哲收回目光,看向林小满,眼神锐利:“我想的那样?林小满,你觉得我想的是哪样?”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我找人把碎片尽量复原扫描打印出来了。画得很好,非常好。充满了……感情。”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这不是普通的写生作业。江屿学长看你的眼神,也不是看普通同学的眼神。告诉我,你搬出来,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在这个……玩偶屋里?”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像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剖开林小满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
林小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否认?在许哲洞悉的眼神和证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承认?后果她不敢想象!
“许哲……”她声音带着哀求,“算我求你……别问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对我没好处?”许哲向前一步,语气有些激动,“林小满,我是担心你!你看看这个地方!看看他画你的那些眼神!这正常吗?他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你了?控制你了?你那天在食堂的样子,你知道你有多害怕吗?”他指着满屋的玩偶,“还有这些!正常人谁会在宿舍放这么多玩偶?这太诡异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你跟他住在一起,太危险了!”
“他没有!”林小满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江屿他不是怪物!他没有心理问题!他对我很好!是我……是我自愿的!”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自愿?”许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充满了荒谬和不解,“自愿住在这种地方?自愿被他这样……观察?画下来?林小满,你清醒一点!你被他洗脑了吗?!”
“我没有!”林小满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很复杂!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需要我!我也……我也……”她说不下去了。那个“家”字堵在喉咙口,烫得她无法说出口。
“他需要你?”许哲抓住了关键词,眼神更加锐利,“需要你什么?做他的缪斯女神?还是做他的……禁脔?”
“许哲!你太过分了!”林小满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淹没了她。为什么解释不清?为什么没人能理解?
就在这时——
咔哒。
门锁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的声音。
林小满和许哲同时惊愕地回头。
江屿站在门口。他显然是匆匆赶回来的,额角还带着细微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他手里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似乎装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当他看到屋内的许哲,以及林小满脸上的泪痕时,那双深邃的黑眸瞬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酝酿着冰冷的怒意。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玩偶屋里温暖香甜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连那些沉默的玩偶,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气氛变得压抑而危险。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屿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许哲。
许哲被江屿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出现惊得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挺直了背脊,毫不退缩地迎上江屿冰冷的目光。他将手中的文件袋举到身前,像举起一面战旗。
“江屿学长,你来得正好。”许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决绝,“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对林小满,到底做了什么?这些画,”他拍了拍文件袋,“是什么意思?你把她圈养在这个玩偶屋里,当成你的专属模特?还是……别的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尖锐、也最让他不安的问题:“你需要的,究竟是她的‘灵感’,还是她这个人?”
空气死一般寂静。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地看着江屿,生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或者直接对许哲动手。
江屿的目光从许哲脸上移开,落在了林小满泪痕未干的脸上。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在触及她通红的眼眶和脆弱的神情时,似乎有瞬间的融化,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心疼和……自责?
他没有立刻回答许哲,而是将手中的购物袋轻轻放在玄关的地上。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向许哲。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许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紧绷,准备迎接可能的冲突。
然而,江屿在距离许哲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没有看许哲手中的文件袋,目光再次落回许哲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冰冷、审视,还有一丝……奇异的平静?
“许哲。”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冰冷,却少了些刚才的暴戾,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弄错了一件事。”
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许哲的肩膀,落在了林小满身上。那目光专注、深邃,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沉淀感。
“不是我需要她的‘灵感’。”江屿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玩偶屋里,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是她,就是我的灵感本身。**”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一个比“家”字更具力量、更不容置疑的词,从他唇间清晰地吐出:
“**她是我的缪斯。**”
“唯一的。”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目瞪口呆的许哲,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冰冷疏离,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绝对气势。
“现在,带着你的‘证据’,离开我的地方。”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再打扰她,”他目光扫过林小满,“后果自负。”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带着江屿一贯的、令人心悸的份量。
许哲彻底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愤怒、质疑、担忧,在江屿那句“她是我的缪斯,唯一的”面前,如同被巨浪拍碎的沙堡,瞬间崩塌瓦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屿,又看看旁边同样震惊得忘了哭泣的林小满。
缪斯?唯一的缪斯?
这个在艺术领域被奉为至高无上的词汇,从江屿口中如此笃定、如此珍重地说出,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意味。它彻底颠覆了许哲之前所有阴暗的猜测。这不是占有,不是控制,而是……一种近乎信仰的承认和依赖?
许哲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那些被他视为“证据”的碎片,此刻在“缪斯”这个定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小满,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茫然、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默默地转身,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玩偶屋里,只剩下江屿和林小满。空气里还残留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林小满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几步之外那个挺拔清冷的身影,耳边反复回响着他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是我的缪斯。唯一的。”**
不是“充电宝”,不是“稳定源”,而是……缪斯。
艺术之神赐予的灵感化身。创作者灵魂的投射与寄托。至高无上的、唯一的。
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承认、被郑重托付的、沉甸甸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原来在他冰冷的外壳下,在他那些精准到冷酷的记录之外,他赋予她的,是如此神圣而唯一的位置。
江屿转过身,看着泪流满面的林小满。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汹涌的泪水。他沉默地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他竟然随身带手帕?),动作有些僵硬地递给她。
林小满没有接,只是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着他,声音哽咽:“缪斯……唯一的?”
江屿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充满恐惧、好奇、或者小心翼翼的眼睛里,此刻映满了他的身影,带着一种全然的、湿漉漉的信任和震撼。他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
一个单音节的肯定,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林小满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猛地扑上前,不是拥抱,而是紧紧抓住了他递手帕的那只手腕。仿佛抓住了一根定海神针,一个终于清晰明了的答案。
“所以……所以糖醋排骨……”她抽噎着,语无伦次,“……还做吗?”
江屿:“……”
他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小小的、温热的手,又看看她哭得乱七八糟却问着毫不相干问题的脸。那总是冰冷紧绷的嘴角,终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极淡、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嗯。”他再次应道,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无奈和……纵容?“去买糖。刚才的……糊了。”
暖光笼罩。玩偶沉默。香草奶油的甜香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在这个被定义为“家”、又被赋予了“缪斯”神性的奇异空间里。
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悄悄溜进来一缕,恰好落在玄关地上那个被遗忘的超市购物袋上。里面,新鲜的蔬菜水果散发着勃勃生机,其中一包亮晶晶的冰糖,在光线下闪烁着小小的、甜蜜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