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老校区斑驳的路面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青草和不知名野花的浅淡气息,驱散了些许老楼的阴霾。
林小满几乎是逃命般地冲出了教工宿舍楼那令人窒息的范围。身后那个戏谑的声音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她的脚步。她僵硬地、带着未褪尽的惊惶,转过身。
一个身影斜倚在宿舍楼入口旁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干上。那人穿着件骚包的亮粉色涂鸦T恤,搭配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扎眼的奶奶灰,几缕刘海挑染成紫色,用发胶抓得很有型。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棒棒糖,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痞里痞气的笑容。阳光落在他耳垂上几颗亮闪闪的耳钉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学长?”林小满下意识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刚才惊吓后的微哑。她认出来,这是昨天迎新点负责发放校园地图、说话特别贫的一个学长,好像叫……许哲?
“哟,记性不错嘛,小学妹。”许哲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点狡黠的味道。他慢悠悠地直起身,走到林小满面前,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到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黑色雨伞上,眼神里的促狭更深了。“啧啧,脸色这么白?被‘禁忌之地’的主人吓到了?”
“禁忌之地”四个字像针一样扎了林小满一下。她猛地捏紧了伞柄,指节泛白,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哈!”许哲夸张地笑了一声,拿下嘴里的棒棒糖,在指尖灵活地转着,“昨天那么大雨,就你一个小可怜拖着那么大箱子,像只迷路的小鸭子一样,直愣愣就冲进那栋楼了。我正好在对面艺术楼二楼窗户边抽烟……咳,思考人生!看得一清二楚。”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八卦意味,“怎么样?见到‘那位’了?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冷得能冻掉人半条命?还有他那屋子……啧啧,是不是特诡异?”
林小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了!他看见她进了江屿的宿舍!那他会不会也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想起江屿冰冷的警告——“如果明天,我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听到关于这里的半个字……”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我……我走错了!”林小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尖锐,“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我马上就出来了!”她急切地否认,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穿的惊恐和急于撇清的慌乱。
许哲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玩味。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别激动别激动,小学妹。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那位’的秘密基地,谁敢乱打听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调侃和不信却显而易见。他目光再次瞟向她手里的黑伞,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不过嘛……看来‘那位’对你,好像不太一样哦?还送伞?这待遇……啧啧,闻所未闻啊!”
“这不是他的!”林小满像被烫到一样,差点把伞扔出去,“是……是我自己带的!”她慌乱地辩解,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这解释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许哲挑了挑眉,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没再继续戳穿,只是那笑容越发欠揍。“行行行,你说是就是。我叫许哲,视觉传达大三,就住你们新校区那边。以后有啥事,比如……再迷路了,或者需要‘向导’,可以来找我。”他故意在“向导”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还冲她眨了眨眼。
林小满此刻只想立刻消失。她胡乱地点点头,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学长”,攥紧手里的伞、名单和学生证,几乎是落荒而逃,把许哲那带着戏谑的笑声远远抛在了身后。
回到自己空荡冰冷的宿舍,林小满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许哲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湖面的石子,搅得她心绪更加不宁。他知道了!虽然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打算到处乱说(或者不敢?),但这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万一他哪天嘴欠说漏了呢?江屿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吗?那把备用钥匙和这把黑伞,在他眼里会不会变成她“泄露秘密”的证据?
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紧紧缠绕上来。她看着手里那把崭新的黑伞,感觉它比江屿的备用钥匙更像一个烫手山芋。她把它塞进柜子最深处,眼不见为净。那把黄铜钥匙,则被她用厚厚的纸巾包了好几层,藏在了枕头套的最角落。
她必须更加小心!离江屿远点!离那个玩偶屋远点!离所有可能和江屿有关的人和事都远点!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跟她作对。
第二天上午,是公共选修课《艺术心理学导论》的第一次课,在大阶梯教室。林小满特意选了个靠后、靠角落的位置,只想把自己埋进人群里,当个透明人。
教室里闹哄哄的,新生们带着好奇和兴奋互相认识、聊天。林小满缩在角落,摊开笔记本,假装认真地预习着目录,实则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名字或话题。
上课铃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张教授走上讲台,开始点名。点到“江屿”时,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在偌大的教室里紧张地扫视。
“到。”一个清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她斜前方不远处响起。
林小满的视线瞬间定格。
江屿坐在靠窗那一列的中间位置。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小臂。他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只留给林小满一个线条流畅、干净利落的侧影。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周围的喧闹似乎自动在他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他真的来了!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慌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笔记本里。祈祷他千万别看见她!千万别想起她!
点完名,张教授开始介绍课程安排和分组要求。“……本课程注重实践与理论结合,因此,我们将采取小组合作形式完成期中项目。每组4-5人,自由组合。名单我稍后会贴在公告栏,大家自行查看,下课前确定好组员。项目主题围绕艺术创作的心理动机展开,形式不限,可以是研究报告、案例分析、创意短片,甚至行为艺术展示……”
分组!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自由组合?那她只要动作够快,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小组加入,避开江屿所在的范围,应该没问题吧?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下课前十分钟,张教授果然将打印好的分组名单贴在了讲台旁的公告栏上。人群瞬间涌了过去。
林小满等前面的人少了一些,才磨磨蹭蹭地挤过去。她踮起脚尖,目光焦急地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搜寻自己的学号。
找到了!**第7组:**
林小满
(设计学1班)
李思琪
(设计学1班)
王浩
(油画系2班)
……
最后一个名字,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眼前:
江屿
(美术史论研一)
轰——!!!
林小满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头顶,让她脸颊滚烫,头晕目眩。
江屿!和江屿一组?!
她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甚至揉了揉眼睛。没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的名字,和那个冰冷、危险、藏着诡异秘密的名字,紧紧排在了一起!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巧?!这一定是噩梦!一定是!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小组讨论时,江屿那冰冷的审视目光;她不小心说错话时,他眼中闪过的寒芒;还有那本写着“充电进度”的素描本……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接近他?会不会觉得她知道了太多,想要灭口?
“喂,同学,你看完了吗?让一下?”身后有人催促。
林小满猛地回过神,脸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踉跄着回到自己的角落位置,浑身发冷。她该怎么办?去找老师换组?用什么理由?说她和江屿有仇?还是说……她怕他?这听起来简直荒谬可笑!
就在她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之际,一个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嘿,小学妹!又见面了!咱们还挺有缘啊,一组!”
林小满猛地抬头,撞入视线的,是许哲那张挂着痞笑、顶着奶奶灰头发的脸!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正晃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分组名单截图,他和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第7组:林小满、许哲(视觉传达大三)、李思琪、王浩……江屿。
晴天霹雳之后,是五雷轰顶!
林小满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许哲!这个昨天才撞破她秘密、满嘴跑火车、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家伙!居然也和她在同一组!还和江屿同组!
这是什么地狱组合?!
“怎么?看到我太激动了?”许哲笑嘻嘻地凑近,丝毫没察觉林小满的绝望,“别担心,哥罩着你!咱们组还有江屿学长这尊大神在,期中项目稳了!”他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仿佛能和江屿一组是什么天大的荣幸。
林小满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罩着她?他根本不知道她此刻面临的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江屿有多危险!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对了,”许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刚才点名,江屿学长居然应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选课幽灵,只挂名基本不出席的!看来他对这门课……或者对咱们组,很感兴趣?”他意有所指地瞟了林小满一眼,眼神里满是探究。
林小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江屿反常地来上课了?为什么?是因为分组名单上有她吗?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名单?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恐惧像冰冷的毒液,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张教授拍了拍手:“好了,名单都看到了吧?现在给大家十分钟时间,找到自己的组员,互相认识一下,初步讨论一下项目方向。下课前我要看到每个组的初步意向。”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起身,寻找自己的组员。
林小满像被钉在了椅子上,浑身僵硬。她看着许哲已经站起身,朝着江屿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她又看向斜前方,江屿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阳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上,有种雕塑般的疏离感。
逃不掉了。
林小满绝望地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低着头,跟在已经朝江屿走去的许哲身后,像一个即将走向刑场的囚徒。
许哲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几步走到江屿座位旁边,脸上堆起一个灿烂到有点浮夸的笑容:“江屿学长!你好你好!我是许哲,视觉传达大三的,咱们一组的!以后请多指教啊!”他热情地伸出手。
江屿终于缓缓转过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没有任何温度地扫过许哲伸出的手,然后,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般,移向了许哲身后的林小满。
林小满感觉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了。她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江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那两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小满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审视、冰冷,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窗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清晰冰冷的字:
“不熟。”
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周围的喧闹,清晰地传入林小满和许哲的耳中。
许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显得有些尴尬。他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呃……学长果然……名不虚传……”
林小满的心,却在那句“不熟”落下的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冰冷,刺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
他否认了。在许哲这个知情人面前,如此干脆、如此冰冷地否认了认识她。
仿佛昨夜那个被她误闯的房间,那个被他捏着耳朵的粉色兔子,那个写着警告的便签,那把冰冷的备用钥匙,还有今早那把被抛出的黑伞……都从未存在过。
仿佛她林小满,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本该是她求之不得的结果——他否认了,意味着他可能暂时不会找她麻烦。但为什么……为什么心口会这么堵?这么难受?像是被当众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许哲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小满一眼,带着点同情,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他大概觉得,是林小满单方面“招惹”了江屿,结果被无情地拒之千里之外了。
“咳,那个……小学妹,还有李思琪、王浩他们呢?我们先去那边讨论吧?”许哲试图缓解尴尬,指了指教室后方几个正在互相介绍的组员。
林小满低着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涩又痛。她僵硬地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许哲走向教室后方。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在她转身时,又在她背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她不敢回头。
小组的初步讨论,林小满全程魂不守舍。许哲倒是活跃,很快和李思琪(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生)、王浩(一个有点腼腆的男生)打成了一片,讨论着可能的选题方向——艺术家创作时的焦虑情绪?色彩偏好与潜意识?艺术疗愈的作用?……
林小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冰冷的“不熟”,眼前晃动着江屿那疏离冷漠的侧影,还有那本素描本上诡异的“充电进度:57%”。
“林小满?林小满?”李思琪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你觉得‘艺术创作中的灵感来源’这个方向怎么样?”
林小满猛地回过神,对上三双询问的眼睛。她慌乱地点头:“啊?哦……挺好的……都行……”
“灵感来源?”许哲摸着下巴,眼睛一亮,“这个有点意思!特别是……”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教室前方江屿孤零零的背影,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八卦,“像江屿学长那种级别的学神,他的灵感来源肯定特别神秘!说不定就跟他那个传说中的‘秘密基地’有关!要是能研究一下……”
“不行!”林小满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过于尖锐而显得刺耳。
李思琪和王浩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她。许哲也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了然。
林小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脏狂跳。她慌乱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是说……研究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而且……而且江屿学长他……肯定不喜欢被打扰……”
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许哲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在奶奶灰的发色衬托下显得有些邪气:“行吧行吧,小学妹说得对。咱们还是研究点安全的,比如……梵高的向日葵为啥那么黄?或者蒙克的《呐喊》为啥要捂着脸?”他故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试图活跃气氛。
李思琪和王浩被他逗笑了。讨论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至少表面如此)。
林小满却丝毫轻松不起来。她悄悄抬眼,再次望向教室前方那个冰冷的背影。
江屿依旧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侧对着他们。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似乎对身后的讨论毫无兴趣,只是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一本摊开的硬皮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那专注的姿态,那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林小满的心跳再次失控!
笔记本……素描本……充电进度……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他……他是不是在记录?就在此刻?在教室里?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在记录什么?他的“灵感”?还是……某种“进度”?
恐惧混合着一种病态的好奇,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江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眸子,隔着半个教室的距离,隔着喧闹的人群,如同精准制导的冰锥,瞬间锁定了林小满!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小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江屿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几秒钟后,他薄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尽管隔着距离,尽管没有声音,但林小满清晰地读懂了那唇形。
他说的是:
“安静。”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林小满猛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着。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句无声的“安静”,是警告,是命令,是勒在她脖子上的一道冰冷枷锁!
小组讨论剩下的时间,林小满如坐针毡,度秒如年。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不敢再抬头看一眼。直到下课铃如同天籁般响起,她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把许哲“哎小学妹等等”的呼唤和李思琪、王浩疑惑的目光统统甩在了身后。
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逃离那个无处不在的、冰冷的视线!
她一路狂奔,冲下教学楼长长的台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中的恐惧和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不熟”的冰冷否认。
无声的“安静”警告。
还有那本在教室里也未曾停下的、记录着不知名“进度”的笔记本……
江屿,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那个“充电进度”,到底是什么?
而我……在这个诡异的故事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林小满跑得气喘吁吁,扶着路边的梧桐树干,胸口剧烈起伏。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被阳光笼罩的校园,却只觉得一片冰冷和未知的迷雾。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两个字,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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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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