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家属大院,一栋安静的小楼里,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梁璐扑在自家客厅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已经恢复了整洁,可那份耻辱感,却像是烙铁一样烙在了她的心上。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就是梁璐的父亲,汉东省政法委副书记,梁群峰。
“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梁群峰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爸…”梁璐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抽噎着开了口。
“就是那个祁同伟…我…我看他一个穷学生怪可怜的,毕业分配又不好,就好心想帮帮他…只要他肯低个头,我就让您给他安排个好单位…”
她巧妙地隐去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利用权力把祁同伟往死里整的,也绝口不提自己逼着人家下跪求婚的事情。
在她的描述里,她成了一个善良大度,想要帮助贫困学生的“活菩萨”。
而祁同伟,则成了一个不识好歹,还反过来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把…把送我的花狠狠摔在地上…还说…还说让我收起那可怜的优越感…爸,他这不是打我的脸,他这是在打我们梁家的脸啊!现在全校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了…”
梁璐越说越委屈,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梁群峰静静地听着,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端着茶杯的手放回了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随着这一声轻响而凝固了。
“岂有此理!”
梁群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动怒,可那张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小子,一个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蝼蚁,竟敢让他梁群峰的女儿在几千人面前受这种奇耻大辱!
这确实不只是打女儿的脸了。
这是在挑衅他梁群峰的权威!
他缓缓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然后走到了电话机旁边。
他甚至没有半点犹豫,就拿起了话筒,凭着记忆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老张嘛,我是梁群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都透着一股子谄媚。
“哎哟,是梁书记啊!您怎么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
“没什么大事。”梁群峰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市局,最近是不是要接收一批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毕业生啊。”
“是的是的,名单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正准备报批呢。”
“嗯。”梁群峰应了一声,然后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继续讲了下去。
“这里面,有一个叫祁同伟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用什么理由,这个人,我不想在汉东省任何一个政法单位里看到他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也不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随即传来一个斩钉截铁的保证。
“我明白了!梁书记您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
“就这样吧。”
梁群峰挂断了电话。
一场针对祁同伟的,来自权力顶层的封杀,就这么在一次轻描淡写的通话中被决定了。
而这件事,也很快就在汉东省政法系统的一些小圈子里当作一则趣闻悄然传开了。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居然敢去招惹梁书记的宝贝女儿,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嘛。
所有听到这件事的人,几乎都给那个叫祁同伟的年轻人,在心里判了政治上的死刑。

汉东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赵正正低头批阅着一份文件,他浓黑的眉毛微微皱着。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他的秘书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局长,跟您汇报个事儿。”
“说。”赵正头也没抬。
“今天汉东大学出了件新鲜事。”秘书清了清嗓子,把刚刚听来的八卦,当成个笑话讲了出来。
“政法系有个挺出名的学生,叫祁同伟的,听说为了前途在操场上给梁书记的女儿下跪求婚,结果不知怎么的,临门一脚又反悔了,把花给砸了,当着全校的面把梁家大小姐给得罪惨了。”
秘书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最后总结道:“现在梁书记发话了,说是不想在任何政法单位看见这个人,这小伙子怕是彻底完了。”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赵正批阅文件的笔,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秘书预想中的轻视或者嘲笑。
他浓密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手指有节奏地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哦?”
他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子玩味。
“还有这种愣头青?敢硬碰硬地去惹梁群峰的女儿?”
赵正在汉东这个圈子里,对梁家的行事作风早就有所耳闻了,心里头也颇为不屑。
仗着手里那点权力,行事霸道,家风也不正,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去碰撞罢了。
今天这事,别人都当个笑话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穷学生怎么倒霉。
可在他赵正看来,却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
“有点意思啊。”赵正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我倒是真想看看,这个叫祁同伟的是真傻到家了,还是说…他手里头有我们都不知道的底牌呢。”
一个能被逼到下跪求生的地步,说明他毫无背景。
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却在最后一刻用一种最激烈的方式选择了反抗。
这种反常的举动,让赵正这个老刑侦的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对这个敢于反抗权威的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祁同伟的档案,”他对着秘书吩咐了一句,“回头找一份,拿给我看看。”
“好的局长。”
秘书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这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吩咐,却像是在祁同伟那片已经注定漆黑的未来里悄悄地撕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透进了一缕光。

而此刻的祁同伟,对自己已经成了多方人物关注的焦点还一无所知。
他回到了那间狭小而闷热的宿舍。
舍友们大概是听说了操场上的事情都躲了出去,整个宿舍里空无一人。
也好,图个清静。
祁同伟关上门,脱掉了身上那件束缚了他一整天的廉价西装,随手扔在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那不是幻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肌肉的轮廓变得更加分明,呼吸变得更加悠长而有力。
他握了握拳头,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掌心里汇聚的力量让他有信心一拳打穿面前那堵斑驳的墙壁。
脑子里也一片清明。
那些属于【神级格斗术】的技巧和经验,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本能。
他现在只要看到任何一个动作,大脑就能在瞬间分解出其中的破绽,并给出至少三种以上的反击方案。
这种强大,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
可他也清楚,光有这身蛮力还远远不够。
梁家的报复肯定已经开始了。
他需要一个破局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