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士兵的刀落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像块石头砸进滚油里，把周围的贪婪都炸得明晃晃的。
“先天灵体？”有人咂摸出味儿来，往前凑了半步，“这可是传说中的体质，不用筑基就能直接引气入体，要是献给城主……”
“献给城主不如卖给‘血影楼’，听说他们最近在收活的穿界者，出价能翻三倍！”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旺哥被围在中间，后背的冷汗把破T恤都浸透了。他这辈子没被这么多人盯着过，还是用看烤全羊的眼神，这感觉比被地痞堵摊还瘆人。
“都给我滚开！”青禾突然扯起嗓子喊，牛角弓拉得满圆，箭头对着最前面的汉子，“他是我守林人部落的人，谁敢动他试试！”
守林人的名头似乎有点用，人群动作顿了顿。但那三角眼士兵显然不吃这一套，他捂着发麻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青禾：“一个破守林人也敢管黑风城的事？识相的把人交出来，不然连你一起抓！”
说着，他冲身后的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抽出腰间的短刀，一左一右朝青禾围过来。
青禾的箭快得像闪电，“嗖”地射中左边士兵的手腕，短刀“当啷”落地。但右边的士兵已经扑到近前，刀光直逼她面门。
旺哥看得眼都直了，脑子里没别的念头，就觉得不能让这姑娘为自己挨刀。他顺手抄起脚边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也不管准头，闭着眼就往前砸——
“砰！”
一声闷响，跟着是士兵的惨叫。旺哥睁眼一看，那石头竟不偏不倚砸在士兵的后脑勺上，把人砸得直挺挺倒了下去。
全场又是一静。
青禾的箭还搭在弓上，三角眼士兵的脸僵成了猪肝色，周围的看客们张大了嘴，像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石头当武器还这么准。
旺哥自己也懵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又摸了摸手腕发烫的红痕。刚才扔石头的时候，他分明感觉有股劲儿顺着胳膊往石头上涌，就像……就像烤腰子时翻铁架那么顺。
“怪胎！”三角眼士兵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喊，“给我上！城主有令，格杀勿论！”
这话喊出来，周围的人反而往后退了退。黑风城的规矩，城主的令大于天，但真要为了个穿界者跟守林人结仇，不值当。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个洪亮的声音：“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想造反吗？”
人群“唰”地分开一条道。一个穿着银甲的将军骑着黑马走过来，腰间的佩剑上镶嵌着颗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他扫了眼地上的士兵，又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旺哥，眉头皱了皱：“李三，这是怎么回事？”
“张将军！”三角眼像见了救星，赶紧跑过去行礼，“这小子是穿界者，还是先天灵体！属下正想把他带回城主府……”
“先天灵体？”张将军的目光落在旺哥手腕的红痕上，眼睛亮了亮，“带回去。”
就俩字，没多余的话。但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连三角眼也不敢再多嘴。
青禾还想争辩，张将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守林人最好别插手黑风城的事，回去告诉你家长老，城主府会给守林人部落记一份情。”
这话堵得青禾没话说。她狠狠地瞪了旺哥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钻进了旁边的树林，辫子上的铜铃声越来越远。
旺哥被两个士兵架着往城主府走，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没听清青禾最后说的啥，但看那眼神，不像是要放弃。
黑风城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城里的路是青石板铺的，坑坑洼洼的，两旁的房子大多是黑砖黑瓦，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写着“法器铺”的，有挂着“丹药”幌子的，还有家店门口摆着些骷髅头，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看着就不是好地方。
街上的人更杂。有穿着长袍、背着长剑的，走起路来飘飘然；有身材魁梧、长着兽耳的，扛着比人还高的巨斧；还有些穿着跟旺哥差不多的粗布衣裳，缩着脖子在路边走，看着像是底层的杂役。
没人看旺哥，或者说，没人敢多看。张将军的人在前面开路，所有人都低着头往旁边躲，眼神里藏着畏惧。
城主府在城中心，是座气派的院落，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只不过狮子嘴里叼着的不是球，是骷髅头。士兵把旺哥扔进一间石牢，“哗啦”锁上铁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石牢里阴暗潮湿，墙角堆着些干草，散发着霉味。旺哥摸了摸墙壁，冰凉坚硬，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文，跟那引雷纹有点像，但更复杂。
“又来一个？”
角落里突然传来个声音，吓了旺哥一跳。他借着从铁窗透进来的微光一看，才发现牢里早就关着三个人。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穿着格子衬衫，正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脸色发白，看见旺哥就哆嗦了一下。一个穿运动服的壮汉，胳膊上纹着龙虎图案，正靠在墙上磨指甲，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善。还有个穿连衣裙的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脸色憔悴，正用手指在石墙上划着什么。
“你们也是……穿界者？”旺哥试探着问。
壮汉嗤笑一声：“不然呢？难不成是来这儿旅游的？”
“我叫王旺，你们叫啥？”
“李哲，大学生。”眼镜男小声说，“我是在图书馆看书，突然就掉这儿了。”
“赵虎，混社会的。”壮汉扬了扬下巴，“在KTV唱歌，包厢门一打开就是这鬼地方。”
“苏晴，医生。”连衣裙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挺平静，“我在值夜班，休息室的镜子突然冒黑烟，然后就……”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旺哥总算弄明白，他们都是最近一个月掉过来的，最长的赵虎已经在牢里待了半个月。
“这破地方没他妈人权！”赵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狗屁城主想把我们卖给什么血修，听说能提炼灵根，跟他妈抽鸦片似的！”
旺哥心里一沉：“那你们见过其他穿界者吗？比如……三个穿花衬衫的壮汉？”
三人都摇头。
苏晴突然开口：“你刚才在门口，是不是跟一个守林人姑娘在一起？”
“是啊，她叫青禾。”
“那就有救了。”苏晴的眼睛亮了点，“守林人跟城主府不对付，经常偷偷放穿界者出去。前几天我还听见守卫说，守林人的长老要亲自来黑风城，好像是为了换一批疗伤的草药。”
“换草药？”旺哥没明白。
“守林人部落有灵泉，能治伤，但缺高阶丹药。城主府正好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每年会做一次交易。”苏晴解释道，“明天就是交易的日子，青禾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她的长老。”
李哲突然哆嗦着说：“可……可刚才那个将军，说他是先天灵体……我听守卫说，先天灵体的灵根最纯，城主准备亲自‘提炼’……”
这话一出，牢里顿时安静了。赵虎的脸也白了，苏晴皱紧了眉头，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旺哥咽了口唾沫，摸了摸手腕的红痕。他想起青禾最后那个眼神，想起爷爷说的“引天地气”，突然觉得，自己这烤腰子的，怕是真要在这玄州干票大的了。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赵虎甚至悄悄握紧了拳头。
牢门被拉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凶神恶煞的守卫，而是个穿着灰袍的老头，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碗黑乎乎的东西，闻着有点像中药。
“城主有令，给几位贵客送点‘灵汤’。”老头的声音沙哑，眼睛半眯着，看不真切表情。
赵虎警惕地问：“这里面加了什么料？”
“放心，只是补灵气的，对你们的身子好。”老头把托盘放在地上，推了进来，“趁热喝吧。”
他说话的时候，旺哥注意到，老头的手指在托盘底下快速地敲了三下，然后又在转身离开时，故意把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脚悄悄把钥匙往牢门里踢了踢。
钥匙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叶子吊坠，跟青禾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旺哥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假装去端碗，不动声色地把钥匙踩在脚下，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头离开时，嘴角好像向上扬了扬。
牢门重新锁上，脚步声远去。
旺哥把钥匙悄悄捡起来，塞给苏晴：“快看看能不能打开这锁。”
苏晴接过钥匙，眼睛瞪得溜圆：“这是……守林人的暗号！敲三下代表‘今夜行动’！”
赵虎和李哲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苏晴拿着钥匙试了试，“咔哒”一声，锁开了！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旺哥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的烧烤摊，想起爷爷的菩提子，突然觉得这玄州虽然凶险，但好像……也没那么难闯。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