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顾长渊就病倒了。
起初只是偶尔的头疼乏力，太医说是操劳过度，开了些温补方子。
可药喝了半个月，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他开始高烧不退，醒一阵，昏一阵。
清醒时，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
屋里伺候的女眷，一茬一茬地哭着出去，脸上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的。
“废物！”他砸碎了床头的茶盏，“这么久了，一个病都瞧不好！”
随着病情加重，顾长渊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无缘无故地病成这样，而且久治不愈，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害他。
他开始暗中让人排查，从主子到下人，从膳食到药材。
可是查了一圈下来，竟然毫无收获。
这让他更加疑神疑鬼，连带着对身边的人都起了戒心。
大雪初晴那一日，顾长渊让我娘和我同去侍疾。
他说这些日子喝药喝得嘴里没味道，想喝尝尝我娘酿的桃花酒。
我娘把酒递过去。
他没接，反而笑着看向我：“小七，你来喝。”
我娘的手在半空顿住了：“国公爷这是做什么？”
顾长渊不说话。
他低声道：“晚卿，你的酒，为什么闻起来，有股血腥甜气？”
我娘说：“因为酒里有妾的血。”
顾长渊眯起眼，打量我娘。
“你的血？你身上，哪来的伤口？”
我娘不答，只说：”国公爷不放心，妾先饮。”
她端起酒杯，顾长渊按住了她的手腕。
“让小七喝。”他盯着我娘：“晚卿，你最疼她。”
我走过去，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酒是温的，酒液滑进喉咙，强烈的快意几乎要让我战栗。
真好喝！
看着我喝得一滴不剩，顾长渊眼神里那股紧绷的劲儿，松了点。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思绪飘得很远。
“锦瑟她还好吗？”
“本想等你生了孩子，就接她回来的如今”
我娘没应声，伸手去拿酒杯：“国公爷明天还喝吗？”
“不了。”顾长渊摆摆手，一脸倦意。
“也好。”我娘轻声说。
“锦瑟姑娘身上，怕是也剩不下多少血了。”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顾长渊的头猛地转过来，失声道：
“你说什么？”
我娘笑了，那笑意没到眼睛里。
“国公爷忘了？妾说过的，这酒香，是妾的血。”
她抬起手腕，那里光洁如玉，并没有伤痕：
“除了妾身，国公爷还有哪个妾呢？”
顾长渊的眼睛睁得极大，他想起身，半途又摔回床上。
“你杀了她？你跟裴氏一起杀了她！”
不得不说，顾长渊果然聪明，病成这样，脑子还转得过来。
他拍着床榻：“为什么？锦瑟罪不至死！她”
他不记得了。
那些被许锦瑟害死的人，在他顾长渊的世界里，连蝼蚁都不如。
我娘按了按太阳穴。
“小七，我乏了，你跟国公爷说吧。”
“好的，娘。”
顾长渊死死地盯着我：
“你叫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