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娘指了指那破旧的木桌。
顾长渊环顾四周:“桃花酒还有吗?”
娘的手顿住:“没了。”
“那随便来壶。”
娘转身取酒,手微微发抖,酒溅到了桌上。
“以前你给我倒桃花酒,也是这么抖。”他的声音很轻。
许锦瑟永远都不会知道,街头相遇之前,顾长渊是我娘的常客。
他总是趁着午后悄悄过来,换下锦衣华服,自称是府中侍卫。
我娘戴着薄纱帷帽,给他备好桃花酒和几样小菜。
那些午后,酒香淡淡,岁月静好。
她会关心他手上的伤疤,轻声问:“可还疼?”
顾长渊总是摇头说不疼,目光却黏在她身影上。
直到那一日,我故意撞马车,这份美好碎了个干净。
现在氛围全变了。
我娘不再温声软语,只是远远地站着。
顾长渊明显难受起来,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
“怎么不酿桃花酒了?”他终于问出口。
桃花酒,是我娘专门为他酿的,就因为他说过喜欢桃花。
每次端给他,我都会嘟着嘴抱怨:
“苏娘子的桃花酒只给你喝,别人想喝都不卖。”
娘静静地望向窗外——初秋萧瑟,桃花早已落尽。
“桃花谢了。”
顾长渊一怔,懂了她话里的深意。
之后的日子,顾长渊每日路过,却再没进来过。
我和娘的酒坊门可罗雀,几个婆子开始蹲在门口轮流骂街。
说她勾引男人,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我冲出去想赶走她们,却被推倒在地。
这时三个地痞堵住门口,拿着莫须有的借条收债。
“拿不出钱,就用别的抵债。你这样的美人,卖到青楼能值个好价钱。”
我被踢倒撞昏,醒来时娘已经不见了。
我哭喊着拦住骑马路过的顾长渊:“国公爷!苏娘子被抓走了!”
顾长渊脸色大变,翻身下马抱起我。
对着护卫大喊:“跟上!”
追到城东小巷,地痞们正要把娘往青楼里拖。
看到顾长渊来了,娘朝墙撞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晚卿!”顾长渊飞身抱住她。
娘在他怀里昏厥过去。
醒来瞧清是他,闭上眼,一滴泪滑落:“国公爷不该来。”
顾长渊骤然生了气:“我的确不该来!”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苏晚卿,你为什么从不求我?”
“看着那些泼妇骂你,看着地痞欺负你,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可你呢?你宁愿死,也不肯求我一句!”
“许锦瑟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一直在暗中护着你!可你从来不看我一眼!”
他声音更沉:“是不是因为我当初骗了你,所以你宁死也不愿意向我低头?”
娘缓缓睁开眼:“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再次相信你。”她的声音很轻,“我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顾长渊沉默许久,最终轻叹一声:“是我不好!”
处理完地痞,他送我们回家。
路上一言不发,只是脱下外袍披在娘肩上。
到门前,娘要还他:“国公爷”
“马上宵禁,今晚我不回去了。”
“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顾长渊握紧她的手。
“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娘脸颊泛红:“我不想连累你的名声”
顾长渊忽然俯身吻住她,唇齿交缠间,声音沙哑:
“苏晚卿,你再推我走试试?”
娘浑身轻颤,最终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那一夜,顾长渊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