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偌大的宴会厅,连呼吸都停了。
所有宾客脸上的笑意,凝固,碎裂,转为纯粹的惊骇。
一道道目光,不再是艳羡。
是探究,是鄙夷,是赤露露的恶心。
它们越过人群,精准地钉在刘兰身上。
精心保养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从耳根到下颌,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所有生气。
皮肤被骤然绷紧,眼尾的细纹突兀地显现,平日里精心维持的贵妇仪态碎得片瓦无存,活像尊被丢进冰窖的蜡像。
她放在桌布上的手猛地攥紧,真丝手套被指甲掐出几道裂痕。
“关掉!”
她的嗓子破了音。
“快给我关掉!”
她的第二声嘶吼,尾音甚至带着哭腔的颤抖。
哪里还有半分命令的威严,分明是濒死野兽的哀嚎。
她踉跄着想去扑向投影设备,却被高跟鞋绊得险些摔倒,扶住桌沿的瞬间,骨瓷餐盘哗啦坠地,碎裂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沈浩面前的红酒杯还在轻轻晃动,酒液里的倒影随着他瞳孔的骤缩而变形。
屏幕上不堪的画面像滚烫的烙铁,瞬间蒸发了他眼里所有的醉意。
他僵在原地,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纽扣。
目光在屏幕上那个放纵的自己与身边崩溃的母亲之间来回穿梭,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嗡嗡乱响。
右手下意识探进西装内袋,指尖触到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那触感陌生又熟悉,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意。
他猛地将它掏出来,掌心躺着枚银色
u
盘,小巧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就是这枚不起眼的小东西,此刻却像座山压在他手心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晴
——!”
一声嘶吼从他胸腔里炸开,沙哑得完全不像人声。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人群中的我,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掀翻餐桌,刀叉与玻璃杯的碎裂声混着他沉重的喘气声,整个人像被点燃引线的炸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直直朝我冲了过来。
指甲刮过我脖颈的瞬间,我甚至能闻到沈浩袖口残留的酒气。
他双眼中藏着难以掩饰的怒火,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嘶吼着要将我撕碎在这场精心布置的寿宴上。
宴会现场的灯影投射在他狰狞的面孔上,宾客们的惊呼声像被掐断的弦,戛然而止。
可那只带着酒气的手还没碰到我的锁骨,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横亘而来。
凉意擦着我的耳尖掠过,陆泽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前。
他露出的手腕线条冷硬,甚至没怎么用力,就精准扣住了沈浩发疯的手腕。
骨节相抵的脆响里,沈浩的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
“沈总。”
陆泽的声音很轻,尾音拖得漫不经心,像在点评台上的甜点,带着一丝看戏的懒散。
我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裤缝,像是在打什么无关紧要的节拍。
“家丑,已经够好看了。”
他抬眼时,眼神却冷得没有温度,直直剜在沈浩脸上。
宴会厅里的空调似乎突然失灵,连空气都跟着凉了几分。
“还想当众打人?”
沈浩喉间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奋力挣扎的胳膊青筋暴起,西装袖子被撑得紧绷,却像被钉在原地。
那只被钳制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他只能用那双要吃人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我迎着他的目光,指尖缓缓抚平被风吹乱的鬓发。睫毛颤动间,我缓缓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