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
“烧一些不重要的垃圾。”
洛云初的嗓音淡淡的,在宋青宴凑近看之前,她烧掉了最后一封情书。
宋青宴也没追问,而是走上前一把攥住洛云初的手腕,扯着她就要离开:“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洛云初挣脱宋青宴的手,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宋青宴。
宋青宴被她这眼神看得更加烦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芷薇刚才在医院下楼梯不小心摔倒了,额头磕破流了很多血,她是rh阴性血,血库告急,你跟她血型一样,现在只有你能救她,立刻跟我去献血!”他再次伸手拽她。
洛云初的身体猛地僵住。
献血?给贺芷薇?
简直荒谬!
她再次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凭什么要救她?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宋青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地盯着洛云初,声音更是冷得掉渣,“就凭是你推了她!不是你在家里发疯动手打人,她怎么会心神不宁在医院摔倒?洛云初,这是你欠她的,做人不能这么恶毒自私,不过抽你点血而已,又不会死,就当是你赎罪了!”
“赎罪?我欠她的?”洛云初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狰狞的脸,听着这荒谬的指控,突然觉得无比可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争执下去毫无意义,洛云初感觉身心俱疲。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好,我献。”
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贺芷薇的病房在区,宋青宴直接拉着洛云初去了采血室。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洛云初突然觉得手臂发麻,有些无力。
她觉得不对劲,想要站起身,可身体摇摇晃晃,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洛云初的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洛云初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头顶是惨白的天花板,鼻尖是比走廊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她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
“宋太太,您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病历夹。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手术很成功,您现在需要静养。左肾摘除术后,身体会有一个适应期,注意不要剧烈活动,避免伤口裂开”
医生后面的话,洛云初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医生那句“左肾摘除术。”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子的腰腹位置。
那种空荡的感觉,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什么肾摘除?谁谁让你们”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疼得眼前发黑,重重跌回床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宋青宴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刚解决完什么大事。
看到洛云初醒来,以及她那惊恐绝望的眼神,宋青宴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
“云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试图伸手去碰洛云初的额头。
“别碰我!”洛云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她死死地盯着宋青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我的肾我的肾呢?宋青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宋青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但那抹愧疚很快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理所当然:“云初,你冷静点听我说。芷薇她肾脏功能急性衰竭,需要换肾,她的血型特殊,肾源太难找了,你的血型正好匹配。”
他看着洛云初惨白的脸,语速加快,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知道没提前告诉你很不对,但我也是为了你好,提前告诉你的话,你会害怕。反正你有两个肾,少一个也没关系的,对身体影响不大,就当是做件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吧?”
他顿了顿,看着洛云初那双布满仇恨的眼睛,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虚伪的安抚:“你看,手术不是很成功吗?芷薇也脱离危险了。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是我不对,我该跟你商量的云初,等你出院了我就带你去买包,买首饰,你也别怪我。”
别怪他?
洛云初躺在病床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看着宋青宴那张写满愧疚的脸,听着他那番无耻到极点的说辞,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下,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只是献点血而已!
原来,从踏进这个医院起,从她失去意识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他们趁着她昏迷,在她毫不知情、更不可能同意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割走了她的肾,去救那个毁她婚姻、辱她母亲、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
为了贺芷薇,宋青宴可以亲手将母亲的遗物戴在对方脖子上,可以为了她颠倒黑白斥责自己恶毒,可以轻描淡写地要求自己献血赎罪。
而现在,他竟然冷血到割掉她的器官,只因为贺芷薇需要。
洛云初气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缓缓闭上眼,背对着宋青宴,无声地请他离开。
宋青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洛云初的后背,看着她的沉默,张了张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
听到病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洛云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没了一颗肾。
她曾经最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拿掉了她的肾。
她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