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港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明珠拖着登机箱冲出机场时,冰凉的雨水已经浸透了风衣。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湿透的短发,苍白的脸色,还有紧紧攥在手里的限量版手包。
“小姐,去哪里?”
明珠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已根本没订酒店。私家侦探给的资料里提过红港码头附近有家不起眼的旅馆,老板不问来历。
“九龙城寨,谢谢。”
司机眉毛挑了挑,没再多问。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像被水洗掉的油画。明珠摸出手机,si卡已经被她折断丢在了新加坡机场的垃圾桶里。现在这部手机上只有一张新买的匿名卡——和一条未读短信。
“别住码头旅馆。——c”
又是陈岩。
她皱眉删掉短信,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怀表开关。表盖弹开的瞬间,一张微型底片掉了出来。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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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司机在一条窄巷前踩下刹车。雨水冲刷着“金雀旅社”的霓虹招牌,漏电的灯管滋啦作响。
明珠多付了五百块封口费,拖着箱子走进旅馆。前台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头,墙上的监控屏幕一片雪花。
“单人间,现金。”她故意用带口音的粤语说。
老头眯着眼递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三楼最里间,热水器坏了。”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但窗户正对着一家霓虹闪烁的夜总会。明珠拉上窗帘,从手包里翻出湿透的护照和信用卡——还有一张陌生的黑色磁卡,不知何时被塞在了夹层里。
卡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串激光刻印的数字:0927。
她猛地站起来。这不是她的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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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会的音乐声穿透墙壁。
明珠用毛巾包住磁卡反复擦拭,终于在某个角度看到了隐藏的浮雕——三把交错的武士刀,三合会的标志。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想起机场那个撞了她的女人,香奈儿套装,戴着墨镜……
手包是在那时被调换的。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黑色摩托车停在旅馆楼下,戴头盔的男人抬头看向她的窗口。
明珠抓起磁卡塞进内衣暗袋,转身时碰倒了台灯。玻璃碎裂的声响中,她听见楼下老头惊恐的喊叫和沉重的脚步声。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她撬开通风管道盖板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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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锈蚀的金属边缘刮破了她的膝盖。
明珠屏住呼吸往前爬,直到听见破门声和翻箱倒柜的动静。有人在用粤语骂脏话,另一个人拨通了电话:
“林生,冇揾到张卡……”
管道突然向下倾斜,她失控地滑进一个黑暗的空间,重重摔在一堆纸箱上。
“嘘——”
一只带着枪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黑暗中,男人左手腕表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他眉骨的疤痕。
周临渊。
那个“已死”的未婚夫正用枪口抵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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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声。”他贴着她耳畔低语,呼吸喷在颈侧,“楼上有三个带刀片的。”
明珠浑身僵硬。照片里的警服男人此刻穿着黑色工装裤,下巴上还有未刮净的胡茬。他左手持枪的姿势和私家侦探偷拍的照片里一模一样——港警标准射击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踹开了浴室的门。
周临渊突然拽着她滚到货架后方。下一秒,通风管道的盖板哐当砸在他们刚才的位置。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松开钳制,枪口却仍对准她,“交出来,我送你回新加坡。”
明珠摸到腰间冰冷的金属。母亲留给她的怀表不知何时打开了,表盖内侧的刻字在黑暗中泛着磷光:
“自由比钻石更昂贵——但活着才能享受自由。”
楼板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崩裂的瞬间,周临渊猛地扑倒她。
阿鬼戴着标志性的小丑面具,手持蝴蝶刀从破洞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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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擦着明珠的脸颊划过。
周临渊一个侧踢扫向阿鬼膝盖,却被反手划破手臂。血珠溅在明珠裙摆上时,她抄起货架上的铁棍砸向电闸。
整个仓库陷入黑暗。
黑暗中传来肉l撞击的闷响和金属碰撞声。明珠贴着墙摸索,突然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l——灭火器。
“低头!”
周临渊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抡起灭火器砸向声源方向,却听见阿鬼诡异的笑声在左侧响起。
钢瓶砸空的瞬间,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往后拖。周临渊带着她撞破侧窗玻璃,两人跌进巷子的积水坑里。
“跑!”他拽着她冲向巷口,“别回头!”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和阿鬼吹口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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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拐进一家通宵营业的茶餐厅。
周临渊把她推进卫生间,反锁上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湿透的衣服滴着水,血腥味混着廉价肥皂的气息。
“磁卡。”他摊开手掌,“除非你想被三合会切成生鱼片。”
明珠突然笑了。她扯开衣领露出暗袋边缘:“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0927号保险箱。”
周临渊的眼神变了。他显然没料到她知道磁卡关联的编号。
卫生间外传来服务生的敲门声。明珠趁机贴近他耳边:
“让个交易吧,周sir。你帮我活过今晚,我告诉你林世襄把货藏在哪。”
她故意用了警衔称呼。周临渊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
玻璃突然爆裂。阿鬼的蝴蝶刀钉在镜子上,刀柄缠着的布条写着血字:
“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