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水打湿了祠堂后院的青石板,林澈已经站了整整七日。
他的姿势依旧笨拙,双腿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脚边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但比起法,只是凭着那股涌上来的力量,往前刺出了一剑。
瘦高个的剑停在了离林澈胸口三寸的地方。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已的咽喉处插着的半截木剑——那原本结实的木头,此刻竟像铁铸的一般,穿透了他的脖颈,木屑上沾着的血,泛着和剑牌上一样的淡红色。
另外两个黑衫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塌墙的缺口跑。但他们没跑两步,就被两道突然从墙角射出的黑影绊倒了——是老道长平日里养的两只黑猫,此刻却像两团黑风,死死咬住了他们的脚踝。
“孽障!”老道长的拐杖不知何时缠上了铜钱,他一甩拐杖,铜钱“哗啦啦”作响,抽在汉子们的背上,竟抽出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林澈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握着那柄沾了血的木剑,浑身都在抖。不是怕的,是那股涌上来的力量正在退去,像潮水般带着他的力气一起流走,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着瘦高个倒在地上,喉咙里“嗬嗬”作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剑牌,像是至死都不明白,自已怎么会被一柄木剑杀死。
晨露落在林澈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他低头看向木剑,那道红光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半截染血的木头,和他掌心被磨破的血泡。
怀里的剑牌又恢复了冰凉,只是银灰色的牌面上,“军魂”二字旁边,多出了个完整的“青”字,与那道剑影一起,在晨光里闪着微弱的光。
老道长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的尸l,叹了口气:“蚀剑门的人,怕是已经知道牌子在你手里了。”他拍了拍林澈的肩膀,“这剑,你握得住了。”
林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了几口带着血丝的痰。他望着镇口依旧滚滚的浓烟,突然明白了老道长说的“调虎离山”——那些人烧王婶家的柴房,就是为了引开镇上的人,好来祠堂抢他的剑牌。
“王婶……”他挣扎着要往镇口跑。
“张铁匠已经去了,”老道长拽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想明白,这剑,你要为谁而握。”
林澈低头看着手里的半截木剑。血珠顺着木屑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与剑牌晕开的红痕融在了一起。
他想起了王婶的野菊,张铁匠的木剑,老道长的香火,还有梦里那片银灰色的甲胄。
“为了……不被他们欺负。”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老道长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好。那从今日起,这《淬l诀》,你得加倍练了。”
祠堂的钟又响了,这次是镇民们救火的铜锣声,混着远处隐约的马蹄声——不是黑风寨的,是从黑石山脉深处传来的,像是有支队伍,正踏着重步,往青牛镇的方向赶来。
林澈握紧了半截木剑,胸口的剑牌再次微微发烫。他知道,从这一剑开始,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