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儿?我呸!”江建军眼珠子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江大山脸上。
“好你个白眼狼,江大山,你良心让狗吃了啊?忘了你小时候饿得啃树皮,是哪个省下嘴里半块糠饼子塞你怀里的?忘了你掉冰窟窿里,是哪个豁出命把你捞上来的?”
“现在你儿子出息了,腰杆子硬了,就不认我这大哥了?就不认你亲侄子亲侄女了?”
“帮衬点咋了?要你点钱跟要你命似的。早些年没我这当哥的,你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江安啪地把筷子拍在炕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把屋里那点虚假的客气全扎破了。
他站起身,个头比江建军还猛点,眼神冷得跟后山冻了一冬的石头。
“省口粮?”江安嗤笑一声,那笑声跟冰碴子似的。
“大伯,您记岔了吧?闹饥荒那年,您半夜翻生产队仓库墙头偷豆饼,撑得拉稀拉得爬不起炕,是我爹把队里分他那点救济粮,匀出大半给你吊命!”
“掉冰窟窿?”江安往前一步,气势压得江建军下意识退了小半步。
“我爹说过,那是您自个儿逞能去冰上凿鱼,掉进去扑腾得跟个落水狗,我爹是去捞鱼竿!顺手把您这救命恩人拖上来的!”
“别说其他的,你们隔三差五跑来借东西,从我们家借走的那床新棉被,还了吗?我爹娶我娘那会儿,您借走的三斤白面,还了吗?”
江安一口气不带歇的,数落得又急又狠:
“我爹记着您是他哥,记了一辈子。您家盖房,我爹去扛木头累得吐血,这才摔坏了腿!”
“您家嫁闺女,我爹把给我娘治病的钱都借给您了。您家大外孙满月,我爹连过年割肉的钱都贴进去了!”
“这些年,您从我们家搬走多少东西?借走多少钱?还过一根毛没有?”
“还恩情?我爹早他娘的还清了,连本带利,还他妈还欠您的?”
江安眼神跟刀子似的剐着江建军那张紫涨的老脸:“您倒好,吸着我爹的血,养肥了您自个儿一家子,现在腆着个脸,还来充大辈儿,充恩人?”
“还要钱?还要五百块?您脸皮是村口老槐树的皮做的吧?咋那么厚呢?没事儿就滚,我们家不欠你的!”
这一顿连珠炮,喷得江建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情,被江安当众扒得底裤都不剩。
旁边的胡永琴一看男人被怼哑火了,赶紧扯了扯他袖子,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往前凑了凑。
“安子,安子,消消气,你大伯也是急糊涂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前是大伯娘猪油蒙了心,做了糊涂事…”
“可咱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叔伯啊。安子,你是不知道,你堂哥…你堂哥要娶媳妇了!”
“人家姑娘家开口就要三转一响,还要五百块彩礼钱。这不是要了你大伯娘的命嘛!”
她拍着大腿,假模假式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我们实在是没辙了,安子,你如今本事大,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救你堂哥的命了!”
“算大伯娘求你了,是借,是借!我们砸锅卖铁,以后一定还你。”
“你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帮帮你苦命的堂哥吧,他可是你亲堂哥啊!”
刘蓉在一旁听得心里憋屈,强压着火气,挤出个笑脸打圆场:“大哥,大嫂,你们这数目也太大了。”
“五百块…安子就是有点打猎的进项,那也是拿命换的辛苦钱,家里开销也大,哪能一下拿出这么多…”
“闭嘴!”江建军正在气头上,又被江安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猛地一挥手,差点甩到刘蓉脸上,唾沫横飞。
“我跟我弟弟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这没你老娘们说话的份儿,老爷们儿谈正事,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去!”
“呜嗷!”
他话音未落,一直伏在江安脚边、喉咙里压抑着低吼的小老虎,如同离弦的金箭,嗖地就扑了上来!
它没直接咬人,但动作快得惊人,带着腥风的利爪,闪电般在江建军那条沾满泥点子的破棉裤腿上一挠!
刺啦!
厚实的棉布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棉花,裤腿直接开了个大口子!
爪尖带起的风刮得江建军小腿肚子生疼!
“妈呀!”江建军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猛地往后一跳,差点撞翻身后的胡永琴,脸唰地白了。
刘蓉看得又是解气又是欣慰。
喂老虎崽子,人家还知道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