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到领定量的时候,他这大伯和大伯娘就得上门来了,拿着当哥哥的架子,没少往家里顺东西。
这段时间因为他要娶媳妇的事情,村子里都知道他江家揭不开锅。
都已经小半年没往来了。
现在突然找上门来,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江久明背着手,踱着步子进了院子,脸上堆着笑,眼睛却像钩子似的,在屋子里滴溜溜转了一圈。
看着屋子里那一大堆东西,他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贪婪。
“是久明哥啊。”江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
“没忙啥,拾掇拾掇渔网。”
“嗨,拾掇它干啥?”江久明凑到渔网跟前,装模作样地摸了摸。
“离公社组织渔猎还早着呢!你这会儿挂出来,不是白费功夫?”
“到时候灰都落满了,还得再拾掇一遍,多麻烦!”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瞟着江安。
“安子啊,不是哥说你,你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哈?”
“瞧瞧,新猎枪,新渔网,还有那啥…麦茹精?三转一响都快凑齐了吧?”他指了指石磨盘。
“啧啧,这好东西,咱村里可没几户见过。”
江安没接他这茬,只是淡淡地说:“久明哥,你有事儿?”
“我这正忙着呢,家里还有伊莉娜在,没啥事你先回吧。”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下逐客令了。
江久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暗骂。
好小子,现在发达了,连门都不让进了?
还拿女眷说事?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快,脸上挤出更亲热的笑容:“安子,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可是亲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我这不是听说你前些日子打了狼,得了狼皮,卖了不少钱吗?哥替你高兴啊!”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
“安子,哥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这年头闹饥荒,大家伙儿日子都紧巴。”
“你这发了笔小财,是不是…也该想着点自家人?雨露均沾嘛!”
“你大伯,我爹,那可是你亲大伯,以前你家困难的时候,我们家也…也帮衬过不是?”
他这话说得含糊,所谓的帮衬,大概也就是早年两家还算和气时,互相换过点青菜萝卜之类的。
真到困难的时候,江久明家躲得比谁都快。
江安还没说话,在灶房门口纳鞋底的刘蓉和坐在堂屋门槛上抽烟的江大山都听见动静出来了。
江久明一看长辈出来了,腰杆似乎更直了点,嗓门也大了:“二叔,二婶,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安子现在出息了,有钱了,买这么多好东西。咱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嘛!”
“我爹娘在家也念叨呢,说安子这孩子仁义,指定不会忘了大伯家!”
他舔着脸,笑嘻嘻地看着江大山:“二叔,您老说句话呗?安子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
“您发个话,让安子匀点钱,或者给点那麦茹精啥的,给我爹娘补补身子也好啊?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弱!”
江大山吧嗒着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没吭声。
刘蓉脸上也没了笑容,看着江久明,眼神里透着不喜。
江久明见江大山不表态,心里有点急,又往前一步,带着点逼迫的意味:“二叔?您倒是给句话啊?”
“从前你们家穷的时候,我爹娘也没少接济你们吧?几斤玉米面也是情分吧?”
“现在安子有钱了,总不能发达了就忘了本吧?连点东西都舍不得给亲大伯?”
这话一出,江大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刘蓉忍不住开口了:“久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啥叫接济?”
“那都是早年互相换点东西,谁家也没白拿谁的!”
“再说安子这钱,那是拿命换来的,打狼多凶险你不知道?那狼皮也是他该得的!”
“二婶,话不能这么说!”江久明脸皮厚得很,直接反驳。
“再凶险,那不也过去了吗?钱也到手了!”
“安子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新枪新网,麦茹精都喝上了,喂着两个崽子不花钱啊?”
“宁愿喂山里的畜生,都不愿意接济亲戚?”
“看着亲大伯家饿肚子?这传出去,村里人不得戳他脊梁骨?说他不孝不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