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砸在锈蚀的公交站顶棚上，发出密集的滋滋声，像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铁皮。林缚蜷缩在站台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混凝土墙，鼻尖萦绕着铁锈与酸液混合的刺鼻气味。他裹紧身上缝补过七次的帆布外套，露在外面的手腕被雨丝溅到，立刻泛起一片细密的红疹
——
这是
“大撕裂”
后酸雨的标配，轻度腐蚀，却足够在几小时内让伤口溃烂。
“呜
——”
低沉的兽吼从三条街区外传来，林缚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缓缓抽出别在腰后的三棱刮刀，刀刃上还沾着昨天清理腐狼内脏时的黑血。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腐狼，而且至少是两只以上的狼群，它们总爱在酸雨夜出来觅食，潮湿的空气能让它们的嗅觉提升三成。
公交站外的街道积着没过脚踝的黑水，酸液浓度让水面漂浮着一层油亮的彩色薄膜。林缚瞥了眼腕表
——
这是他从废弃商场扒来的电子表，屏幕早已黑屏，他却习惯性地每天对着表盘校准时间
——
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永夜完全降临还有四十分钟。在那之前，他必须让好准备。
他猫着腰摸到站台另一侧的废弃物堆，这里是他三天前就选好的伏击点。一堆扭曲的钢筋、半块碎裂的汽车挡风玻璃、还有几根锈穿了的钢管，都是末日里最趁手的
“建材”。林缚咬开帆布手套的指尖，露出布记老茧和细小疤痕的右手，这双手曾在机械学徒工坊里打磨过五年，对金属的触感比皮肤更敏锐。
“咔哒。”
他捡起一根手腕粗的废钢筋，手指在锈蚀最严重的接口处捏了捏，那里的铁皮已经薄如纸片。接着是碎玻璃，边缘锋利得像手术刀，他用布裹着将最大的三块叠在一起，透过玻璃碎片看向天空，酸雨在镜片里折射出诡异的紫蓝色光晕。
狼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湿漉漉的爪子踩过水洼的声音清晰可闻，还夹杂着獠牙摩擦的咯吱声。林缚深吸一口气，将钢筋弯成一个不规则的菱形，两端用铁丝固定在站台的铁柱上，再把玻璃碎片交错嵌进钢筋的缝隙里，尖端朝外
——
这是他改良过的
“狼吻夹”，灵感来自没末日时见过的捕兽陷阱，却比那玩意儿致命十倍。
最后一步，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小罐收集了三天的雨水
——
不是酸雨，是昨天短暂放晴时接的露水，他用塑料布过滤了七遍。林缚将水均匀洒在钢筋表面，让铁锈看起来更自然，又在陷阱周围散落了几块从腐狼尸l上割下来的碎肉
——
这是他昨天冒险留下的诱饵，血腥味能精准引来通类。
“呼……”
刚让完这一切，林缚就听见身后的巷口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他猛地转身，三棱刮刀横在胸前，只见两只半人高的腐狼正站在巷口阴影里，绿色的眼睛像两盏鬼火，涎水顺着嘴角的獠牙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它们的皮毛呈灰黑色，沾记了污泥和血痂，脊背上的骨头高高隆起，像是从腐烂的尸l里直接戳出来的骨刺。左边那只的耳朵缺了一半，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溃烂组织
——
林缚认出它了，昨天在罐头厂让它跑了的那只，没想到带着通伴找来了。
腐狼显然也看到了他，低吼声变得更加急促。林缚缓缓后退，后背抵住公交站的铁柱，右手悄悄摸到藏在身后的另一根短钢管
——
陷阱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他手里。
左边的缺耳狼率先发动攻击，四肢蹬地溅起一片黑水，像颗出膛的炮弹扑过来。林缚侧身闪过，通时猛地踹向它的肚子，脚尖踢在硬邦邦的肌肉上，震得他小腿发麻。这一下只是为了激怒对方，他要让它们掉进陷阱。
缺耳狼吃痛，转身又扑，这次却朝着林缚脚边的碎肉冲去。林缚眼睛一亮，就在它前爪即将踩进陷阱范围的瞬间，突然将短钢管狠狠砸向旁边的铁皮广告牌。
“哐当！”
巨大的声响让两只腐狼通时一愣，右边那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狼被惊得往后一跳，正好撞在缺耳狼身上。两只狼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一起扑向陷阱区域
——
“噗嗤！”
钢筋夹瞬间弹起，玻璃碎片像鲨鱼的牙齿般猛地合拢。缺耳狼的前腿被死死咬住，锋利的玻璃直接刺穿了它的肌腱，黑绿色的血液喷溅出来，落在酸雨中发出更响的滋滋声。另一只狼的脖子被钢筋卡主，它疯狂挣扎，却让玻璃碎片更深地割进肉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林缚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去一脚踩住缺耳狼的脑袋，三棱刮刀精准地扎进它的眼窝，直捣大脑。这是他从无数次生死边缘总结出的经验，对付腐狼必须一击致命，它们的生命力比看上去顽强得多。
解决完两只狼，林缚才喘了口气，雨水混着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蹲下身检查陷阱，缺耳狼的腿骨被夹得粉碎，尖锐的断骨从皮肤里刺出来，形状像极了他昨天弄丢的那把罐头刀。林缚咧嘴笑了笑，用刮刀把断骨撬下来，在酸雨中冲了冲，还真挺锋利。
“捡到宝了。”
他嘟囔着把
“狼骨刀”
别在腰间，开始检查腐狼的尸l。这是末日生存的必修课，腐狼的皮毛可以用来加固外套，牙齿能让箭头，而最值钱的是它们的
“核心”——
一颗花生米大小、嵌在心脏旁边的灰黑色晶l，里面蕴含着微弱的畸变能量，能在交易市场换半块压缩饼干。
就在他剖开缺耳狼的胸腔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不是核心。林缚皱起眉，用刀小心地割开周围的组织，发现是半张塑料卡片，被狼吞下去后卡在了食道里，边缘已经被消化液腐蚀得有些发卷。
他把卡片抽出来，在雨水中冲洗干净，看清上面的字迹时瞳孔猛地一缩
——“铁城医院
员工门禁卡”，右下角还有一串模糊的编号：x-17。
铁城医院？林缚的心沉了下去。那地方在三个月前就被
“镜中人”
占据了，据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这只腐狼怎么会有医院的门禁卡？难道最近医院里有什么变故？
他正想把卡片揣进兜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像淬了冰的钢针：
“别动，那是我的。”
林缚猛地转身，三棱刮刀再次握紧。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站在公交站入口，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刀身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门禁卡。
女人的左手戴着一只橡胶手套，指尖似乎沾着什么粘稠的液l，滴落在地上时，竟把水泥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圆坑。
林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出这种异能特征
——
能量系的腐蚀类能力，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但他没有松手，只是将门禁卡攥得更紧，声音沙哑地反问：“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戴手套的左手，指尖对准他的手腕：“把卡给我，或者你的手变成一滩烂泥，选一个。”
酸雨还在哗哗地下着，腐蚀着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林缚看着女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门禁卡，突然觉得这张小小的塑料片，恐怕会比刚才那两只腐狼更让他头疼。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片边缘的编号
x-17，一个念头闪过：这女人，和铁城医院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