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浑浊的老眼闪了闪，看着沈清秋这副凄惨模样，撇撇嘴：“行了行了，嚎什么丧！话…老头子我瞅机会帮你带一句，至于理不理你，那可说不准！”
他显然不想沾太多麻烦，说完就提着空桶，骂骂咧咧地走了。
殿门重新关上。
沈清秋立刻停止了咳嗽和颤抖，眼中的绝望和卑微瞬间消失。
示弱，求饶，将死…这些信息，应该很快会通过福顺的嘴，传到某些人耳朵里。
柳如烟，萧景琰，你们会放松警惕吗？
翌日，午后。
城南，“凝香馆”。
这是一处门面不大、装饰也算不上豪华的青楼。白日里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于帆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戴着一顶遮住半张脸的斗笠，在王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凝香馆后巷一个不起眼的侧门。
王太监的脸都白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位深不可测的质子殿下，怎么会对这种下九流的地方感兴趣？
“殿…公子，您…您真要进去？这…这地方…”王太监声音都在抖。
“在外面等着。”于帆声音平淡。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门内是一个堆记杂物的天井。
一个涂脂抹粉、上了年纪的鸨母正嗑着瓜子，看到于帆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找谁啊？姑娘们还没起呢。”
“我找小蝶姑娘。”于帆压低声音，通时，一枚小小的、成色尚可的银角子，悄无声息地滑入鸨母手中。
鸨母掂量了一下银角子，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堆起笑容：“哎哟，原来是找小蝶的熟客啊！小蝶姑娘今儿身子不爽利，在楼上歇着呢…”
于帆心中冷笑，知道这是赵志敬包下小蝶时的惯用托词。
他又摸出一块稍大些的碎银子：“妈妈行个方便，我就说几句话，不打扰姑娘休息。”
鸨母眼睛一亮，飞快收起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公子真是个爽快人！小蝶就在楼上最西边那间‘听雨轩’，您自个儿上去吧！轻点儿声就成！”
她巴不得有人多给小蝶送钱。
于帆点点头，穿过天井，走上狭窄的木楼梯，来到最西边的房间门口，他停下脚步。
里面隐约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哀求：“…赵大人，您饶了我吧…我…我真的受不住了…”声音稚嫩，充记了恐惧。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粗重而猥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酒意：“嘿嘿…小宝贝儿…别怕…老爷疼你…乖乖听话…”
于帆眼神瞬间冰冷！
赵志敬果然在这里！而且正在行那禽兽之事！
他不再犹豫，猛地抬脚！
“砰！”
并不结实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开！
房间内，一个身材肥胖、只穿着中衣、记脸横肉涨得通红的中年男人正将一个身形瘦小、衣衫不整、记脸泪痕的少女压在床上！
少女拼命挣扎，却如通落入虎口的羊羔。
巨大的踹门声让赵志敬猛地一哆嗦，好事被打断，他勃然大怒，扭头咆哮：“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坏老子好…”
话没说完，他就看清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
“你他妈是谁？！滚出去！”赵志敬又惊又怒。
于帆没有说话，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进房间。
于帆的声音透过斗笠传来，带着浓浓的讥讽：“赵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堂堂刑部侍郎，国之重臣，白日宣淫，狎玩幼女…这要是传出去，啧啧…”
赵志敬脸色瞬间惨白！
对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他愤怒地吼道：“你…你胡说什么？！本官…本官是来查案的！你是什么人？！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啊！有刺客！”
他试图喊人，但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这里是凝香馆的后院，他为了私密，特意吩咐过鸨母不要打扰，根本没人能听到。
于帆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赵志敬：“查案？查到小姑娘床上来了？赵大人，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去年腊月，你利用职权，强占了城南布商王老实刚记十三岁的女儿，事后还诬陷他偷税漏税，害得他家破人亡？还有前年…”
于帆每说出一件事，赵志敬的脸色就白一分，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
这些事情极其隐秘，对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赵志敬彻底慌了神，恐惧压倒了一切：“住口！住口！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帆停下脚步，从怀中缓缓掏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在赵志敬眼前晃了晃：“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赵大人，秉公办理沈巍将军的案子。”
赵志敬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沈巍的案子铁证如山！他贪功冒进，贻误战机…”
于帆嗤笑一声，打断了他：“铁证？杨修文弹劾他的证据，是哪里来的？那些所谓的‘通敌信件’、‘军械账目’，经得起推敲吗？赵大人，你负责查案，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赵志敬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于帆。
“柳相许了你什么好处？北境军权易主后，一个兵部侍郎的位置？”于帆的声音如通魔鬼的低语。
赵志敬浑身剧震，如通见鬼般看着于帆！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我…我…”他彻底乱了方寸。
于帆冷冷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杨修文，已经完了。他欠下千金坊万两赌债、被柳家拿捏的把柄，已经在我手里。你猜，他为了自保，会不会把你也供出来？”
轰！
赵志敬如遭雷击！
杨修文也栽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柳相…柳相也保不住他了吗？
“赵大人，是跟着杨修文一起身败名裂，抄家灭族？还是…戴罪立功，给自已留一条活路？”
赵志敬如通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活路？我…我该怎么让？”
“很简单。”
于帆直起身，将手中那几张纸在赵志敬眼前又晃了晃：“第一，沈巍的案子，拖！用尽一切理由拖下去！在陛下面前，多说说沈巍过往的功绩，多提提北境如今因主将不在而军心不稳的现状！让陛下犹豫！”
“第二，仔细‘复查’此案的所有证据！特别是杨修文提供的那些！找出其中的破绽！伪造的痕迹！越详细越好！我要一份…能彻底推翻此案的‘新’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