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寒苏眼里闪过一丝廉价的怜悯,向两名老太监复述一遍两份口供。
老太监们称没有错漏,与他们听到的口供一致,双双签字画押。
董寒苏又给卫嫔喂了一回药。
卫嫔脑子混混沌沌,她睁开火烧似的眼皮,低低问:“寒苏,你不怕染上天花吗?”
董寒苏淡淡道:“怕,可没办法,有时候人逃不过命。若没有皇后娘娘提携,我恐怕早在几年前,便被人打死在浣衣局了。多活几年,是我赚了。”
卫嫔又悔又怕,不禁又落下泪来。
董寒苏为她擦了眼泪,她便靠在董寒苏的肩膀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拇指沾了印泥,按下自己的指纹。
董寒苏也签字画押,平安照做,最后,她将两份口供都给了一名老太监:
“劳烦公公,将口供呈给皇上。”
皇帝肯定不会亲自看,顶多是那几个出过天花的太监,远远地读给他听。
“等等,”在老太监快出去时,董寒苏低头问,“卫嫔娘娘,您还有什么心愿?”
卫嫔已烧得神志不清,喃喃道:“我要见皇上,寒苏,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
她要见皇上,亲口向皇上“澄清”,纪徊并不知枕头里有脏东西,所有的一切阴谋,他都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个做母妃的做的,与纪徊无关!
她死定了,可她要给自己的儿子留一条活路!
董寒苏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对那太监说:“将卫娘娘的心愿告诉皇上。”
此时求见皇上?
卫嫔只会死得更快。
果然,皇帝听闻卫嫔要见他,龙颜大怒,赐了一杯鸩酒端进来。
此时见他,是要把天花传给他吗?
董寒苏没有立即把鸩酒喂给卫嫔,而是继续给她服用汤药,直到她清醒了,才转达皇帝的旨意。
卫嫔怔了怔,失魂落魄,然后爬起来,跪在董寒苏面前磕头,哀求道:
“寒苏,让我见小七一面!”
她错了。
见皇上有什么用?
皇上正恼恨她,巴不得她早些死,更不会听她狡辩。
冲着卫嫔老老实实招供,董寒苏没有为难她,让人扶着卫嫔去见七皇子。
卫嫔感激地冲她笑笑,笑容极为苍白。
说来也好笑,七皇子占了纪衢的寝殿,纪衢只能住在狭小的书房里养病。
此时,七皇子正病情危急,压根不能回他自己的燕鸣殿。
母子俩抱头痛哭。
卫嫔大哭道:“儿啊,是母妃害了你!”
七皇子看到卫嫔身上长满了天花痘,悲从中来,哭道:“母妃,呜呜呜”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和母妃完了。
哪怕扛过了天花,也扛不住父皇的怒火。
他在宫里与纪衢最为交好,可五哥不会替他求情,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七皇子边哭边瑟瑟发抖,情绪上头,一下晕了过去。
卫嫔呼唤着他的名字,却被老太监拉走,拉回到卫嫔养病的卧房,直接把那杯酒给她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