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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王福,叩见陛下!”
“王福。”我开口,声音平稳,“把你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王福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账册,由太监转呈到父皇面前。
“这是什么?”父皇沉声问。
我直视着苏婉儿越来越苍白的脸。
“一年前,吏部尚书府的一位小姐,为资助其心爱的情郎赴京赶考,来通宝阁借了五百两纹银。”
苏婉儿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看着她,继续说道:
“这笔借贷,抵押物倒也别致,并非房契地契。”
“而是一本由借款人亲笔写下无数露骨情话的《西厢记》。”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苏小姐,你可认得,这上面的笔迹?”
“我不认得!”
苏婉儿瞬间尖叫起来,“这是污蔑!是你伪造了笔迹来陷害我!”
“好一个伪造。”
我点了点头,目光缓缓移到脸色铁青的李玄礼脸上。
“二弟,你府上的得意门客张秀才,据闻才高八斗,一手好字。”
“你日日与他相处,想必对他的笔迹,应当很熟悉吧?”
李玄礼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接连发问。
“王福!告诉陛下!这笔五百两银子,最终是落入了谁的手中?!”
王福吓得魂飞魄散:
“是是一位姓张的秀才”
满场哗然!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已然血色尽失的苏婉儿身上,掷出最后一击。
“张秀才的风流债,却要一位待字闺中的尚书府小姐,当掉自己亲笔批注的《西厢记》来偿还。”
“苏小姐,你与二弟的门客,究竟是何关系?”
“还是说,要本宫将那当票借据上,你签下的落款大声念出来?”
“那个字,只有一个——”
“婉。”
“胡说!一派胡言!”
苏婉儿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猛地抬头,对着龙椅上的父皇泣血叩首。
“太子殿下他他得不到臣女,就要毁了臣女!”
“这本账册,这所谓的笔迹,全都是他因为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伪造出来报复臣女的!”
“他想让臣女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她声泪俱下,一番话让刚刚偏向我的宗亲们再次动摇。
李玄礼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父皇!大哥他竟偏执至此!”
“他不仅觊觎苏小姐的美色,如今更是因一己私欲,伪造罪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构陷忠良之女!”
他转向我,眼中满是“规劝”。
“大哥,收手吧!你已经疯魔了!”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赔上我李氏皇族的全部颜面吗?”
我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唱完了这出双簧。
直到殿内对我的斥责声达到顶峰,我才缓缓抬起手。
“宣,张秀才,上殿。”
这名字一出口,李玄礼脸上悲天悯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因为他知道,张秀才,早应该是个死人了。
殿门再次打开。
两名东宫侍卫,架着一个形容枯槁、被打断了一条腿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那张脸,在场许多人都认得。
正是那个曾经在京城小有名气,后来却突然销声匿迹的张秀才。
“张生”
苏婉儿失声叫出了那个她曾在无数个夜里,于情信中反复呢喃过的名字。
她立刻死死捂住嘴,可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
张秀才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李玄礼身上,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恨意。
他挣扎着跪下,从破烂的怀中,掏出一叠用油纸包得好好的信纸。
“陛下草民有天大的冤屈!”
他将那些信纸高高举起,声音嘶哑而凄厉。
“是二皇子!是他派人打断我的腿,将我弃尸荒野!”
“若非太子殿下的人相救,草民早已尸骨无存!”
“这些!这些全都是苏婉儿写给我的情信!她说她爱我!她说她今生非我不嫁!”
“可她攀上了二皇子那根高枝,就要杀我灭口!”
“求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信件被太监呈了上去。
负责呈阅的总管太监只看了两封,一张老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信中言辞之大胆,情意之露骨,将两人私会的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
令在场所有自诩见多识广的宗亲贵胄,都瞠目结舌。
苏婉儿那“贞洁烈女”的完美形象,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着: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假的”
声音微弱,连她自己都不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