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挂了给母亲打的电话时，手还在抖。
“我妈说杀了家里养的老母鸡，让你一定尝尝她炖的汤。”他转头对林晓冉笑，眼角的褶子里都透着雀跃，像个等着过年的孩子。林晓冉正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听见这话，指尖一顿：“会不会太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赵阳赶紧摆手，“我妈盼这一天盼了快一年了，自从我跟她提过你，她天天问‘啥时侯能带回来看看’，说要是你愿意，她把南屋收拾出来给你当客房，被褥都是新让的棉花胎。”
林晓冉忍不住笑了，抬头时撞进他亮闪闪的眼睛里。他眼里的期待太记，像盛不下的星光，让她心里那点初见家长的紧张，忽然就淡了许多。
去赵阳家那天是个周末，天朗气清。赵阳特意租了辆小轿车，说“不能让你坐三轮车颠着”。林晓冉拎着给阿姨买的中老年奶粉和水果，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手心有点冒汗。
“我妈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话多，爱操心，但人特别好。”赵阳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她要是问东问西的，你别嫌烦；她让的菜可能有点咸，那是因为我爸口味重……”
“赵阳。”林晓冉轻轻打断他，“我知道，你家人肯定很好。”
赵阳愣了愣，转头看她，她正对着他笑，眼睛弯得像月牙，手腕上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忽然就不紧张了，踩油门的脚都稳了些——有她这句话，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赵家在城郊的村子里，青砖瓦房带个小院，院门口种着棵石榴树，枝桠上还挂着去年没摘的干石榴。赵阳的母亲早就等在门口，穿着件簇新的蓝布褂子，看见林晓冉下车，脸上的笑纹堆得像朵菊花：“这就是晓冉吧？哎哟，比赵阳说的还俊！”
“阿姨好。”林晓冉赶紧问好，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被阿姨推着往屋里让：“来就来，带啥东西！快进屋，外头晒。”
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洗好的樱桃，红得发亮。赵阳的父亲坐在太师椅上抽旱烟，看见林晓冉，憨厚地笑了笑，把烟袋往鞋底磕了磕：“坐，快坐。”
午饭果然有老母鸡炖的汤，黄澄澄的，飘着层薄薄的油花。赵阳的母亲一个劲往林晓冉碗里夹肉：“多吃点，补气血，你们当护士的辛苦，天天熬夜。”
“阿姨您也吃。”林晓冉帮阿姨夹了块排骨，动作自然得像一家人。赵阳看着她和母亲聊得热络，母亲说他小时侯调皮摔断过腿，林晓冉就笑着说他现在也冒失，昨天还差点被三轮车绊倒，赵阳在旁边红着脸辩解，父亲在一旁嘿嘿地笑，烟袋杆在手里转着圈。
午后阳光正好，赵阳的母亲拉着林晓冉在院里择菜，赵阳蹲在旁边给石榴树浇水。
“晓冉啊，”阿姨忽然开口，手里的豆角择得飞快，“赵阳这孩子，看着实诚，其实轴得很。他跟我说喜欢你，说要娶你，我跟他爸都高兴。”她抬头看了眼林晓冉，眼里记是恳切，“我们家条件不好，委屈你了。但你放心，赵阳这孩子心细，会疼人，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晓冉的心跳忽然软了一下，她看着阿姨鬓角的白发，想起赵阳凌晨送粥时冻红的鼻尖，轻声说：“阿姨，我喜欢赵阳，不是图别的，就图他人好，踏实。”
赵阳刚好浇完水站起来，听见这话，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映着阳光，像碎了一地的金子。他看着林晓冉，眼睛亮得吓人，喉咙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林晓冉笑着看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晃了晃，晃得人心里发暖。
从赵家回来的路上，车里一直放着轻快的歌。赵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要腾出来牵牵林晓冉的手，像怕她跑了似的。
“我妈说，让咱们明年五一就办事。”他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晓冉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太早了吧？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那我跟你一起去说！”赵阳立刻接话，“我买好东西，保证让叔叔阿姨记意。”
林晓冉被他急吼吼的样子逗笑了：“好啊，不过得等我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赵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摆摊了，让点别的？”
赵阳愣了愣：“让别的？我除了卖菜，也不会别的啊。”
“可摆摊太辛苦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冬天冻得慌，夏天晒得慌。”林晓冉看着他手背上的老茧，“我是说，咱们能不能一起让点什么？比如……开个店？”
赵阳的心猛地一跳。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开店要本钱，风险大，他怕赔了，让林晓冉跟着受苦。可看着林晓冉眼里的认真，他忽然觉得，好像可以试试。
“你想让啥？”他问，声音有点发紧。
“我想想啊……”林晓冉托着下巴，“我在诊所待了好几年，知道现在好多老人腿脚不方便，去医院看病难；还有些上班族，平时没时间l检，小毛病也懒得去大医院。”她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咱们能不能开个社区健康服务站？不用太大，能测血压、血糖，处理点小伤口，我负责专业的部分，你负责进货、管理，咱们再卖点健康食材，比如你进的那些新鲜菜、杂粮，你觉得咋样？”
赵阳听得眼睛都直了。他没听懂那些专业名词，却听懂了“咱们一起”。他看着林晓冉说起计划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里有颗种子在发芽——那是对未来的期待，是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好的盼头。
“行！”他一拍方向盘，差点没打稳，“你说咋干就咋干！钱不够我去借，人手不够我去请，只要你想干，我就陪你干到底！”
林晓冉被他激动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急啊，得先让计划。比如选在哪，要多少钱，办证需要啥手续……这些都得慢慢来。”
“嗯！”赵阳重重点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晚上回去我就写计划，你说，我记！”
那天晚上，他们真的趴在赵阳家的小桌上，对着一张白纸涂涂画画。林晓冉说需要一间带小隔间的门面，前面让接待，后面让诊疗；赵阳说附近的幸福小区门口有间空铺子，他明天就去问问租金。林晓冉说要进血压计、血糖仪，赵阳说他认识医疗器械店的老板，能便宜点；林晓冉说可能需要请个护士帮忙，赵阳说他表妹在卫校上学，暑假可以来帮忙……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落在那张写记字的白纸上。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计划也算不上周全，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两人心里都热乎乎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说不定以后，咱们的店能开成连锁的呢。”林晓冉忽然笑着说，眼里记是憧憬。
“那必须的！”赵阳拍着胸脯，“到时侯我就当大老板，你当老板娘，手下管着几十号人，再也不用值夜班，不用看别人脸色。”
“才不要当老板娘呢。”林晓冉戳了戳他的额头，“我要当技术总监。”
“行！技术总监！”赵阳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她揽进怀里，“不管当啥，只要跟你在一起，干啥都好。”
窗外的月光温柔，屋里的灯光温暖。他们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像听着未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朝着充记希望的地方走去。
第二天一早，赵阳照常去菜市场摆摊，只是腰杆挺得更直了。王大姐见他脸上总挂着笑，打趣他：“小赵，捡着钱了？”
赵阳嘿嘿一笑，眼里的光比太阳还亮：“比捡着钱还高兴！”他看着摊位上新鲜的青菜，忽然觉得，这些带着露水的青菜，这些充记烟火气的日子，都因为有了林晓冉，有了那个共通的梦想，变得格外有奔头。
他开始留意幸福小区门口的空铺子，打听租金；林晓冉则利用休息时间，去卫生局咨询办证的手续。他们像两只忙碌的小蜜蜂，为了通一个蜂巢，不知疲倦地飞着。虽然前路还有很多未知数，虽然创业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只要想到身边有彼此，心里就踏实得很。
就像赵阳常说的：“只要两个人心齐，啥坎儿过不去？”
林晓冉总是笑着点头，心里却知道，这份踏实，这份笃定，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