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脊梁骨蹭着冰凉的水泥墙往下滑,后脑勺能感觉到墙壁上剥落的碎屑扎进头发里。这鬼地方连墙皮都带着股铁锈混着消毒水的味儿,闻得人太阳穴直跳。他眯眼瞅着前面那个称“指导员l”的黑风衣男人——这哥们儿讲话跟含了块烙铁似的,每个字都烫得人耳朵疼。
“都给我听好了崽子们!”l一脚踩在生锈的铁皮箱上,箱盖被他靴子底碾得嘎吱惨叫,“你们身上流的不是血,是充电宝!给‘那东西’充电用的!”底下蹲着的十几号人里有人噗嗤笑出声,被k的眼刀一扫又缩了脖子。陈默没笑,他正盯着k风衣下摆沾的暗红色污渍看,像干掉的血,又像泼洒的酱料。
训练场是个掏空的山腹,头顶挂着几串惨白的节能灯,灯管接触不良似的嗡嗡响。k突然从腰间抽出把东西往地上一掼——是半截发黑的骨头,断口处却闪着蓝盈盈的光。“瞅见没?上个学员的腿骨!”他脚尖碾着那截骨头,蓝光碎屑簌簌往下掉,“被‘新娘’摸过的玩意儿,现在还能当手电筒使呢!”
陈默喉结滚了滚。三天前他还在高三晚自习算电磁感应题,头顶吊扇突然卷出个黑洞,再睁眼就在这了。跟他一块儿掉进来的有公司白领、外卖小哥,还有个穿病号服的老爷子,现在老爷子正哆嗦着往人群里缩,病号服裤腿上洇开深色水渍。
“维度粒子懂不懂?”k弯腰抓起把蓝光骨粉往空中一扬,光点凝成个扭曲的人形,“你们撞见的鬼打墙、鬼压床,全是这玩意儿具象化!”光人突然扑向最近的花臂男,手指戳进他肩膀的瞬间,花臂男整条胳膊“滋啦”一声变得透明,骨头血管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你们跟诡异处在通一维度”k的声音像钝刀子刮锅底,“撒把盐都能崩掉它两颗牙!”
陈默指甲抠进墙缝。太顺了——教保命招数还附送科学原理?旁边染粉毛的姑娘突然举手:“那那怎么判断维度啊?”k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问得好!”他猛地掀开脚边铁箱,几十只老鼠吱哇乱窜,“活物就是探测仪!看见耗子炸毛就跑,等你们皮肉发紧?晚啦!”
耗子群窜过陈默脚边时,他小腿肚子像过电似的麻了一下。不对劲。这麻感顺着脊椎往上爬的时侯,他瞥见k风衣内侧闪过金属冷光——是把枪柄。教杀鬼的教练带真枪?他想起昨天食堂分压缩饼干,k自已那块掰开时露出点肉松渣,其他人啃的都是纯面粉坨子。
警报声是突然炸起来的,红光像泼血似的浇记整个山洞。“新娘醒了!”k的吼声被警报撕得稀碎,“跑!往标绿光的通道——”人群瞬间炸窝。陈默被人流裹着往前冲,粉毛姑娘的辫梢抽到他脸上,花臂男撞翻的铁桶哐当哐当滚出去老远。绿光通道口像怪兽的喉咙,把哭喊的人一截截吞进去。
陈默却在通道口刹住了脚。他后背死死抵着岩壁,看最后一个人的脚跟消失在绿光里。警报还在嚎,但更响的是他自已擂鼓似的心跳。他弯腰抓起把混着蓝光骨粉的泥土搓了搓,突然发力朝反方向的黑洞洞通道跑去——那里飘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跟他奶奶下葬时坟头摆的供品一个味儿。
他在岔道尽头扒拉开一堆废电缆,蜷进生锈的配电柜。柜门合拢的刹那,绿光通道方向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巨物在撞门。黑暗里他摸到柜壁上有刻痕,指腹蹭过去——是好几道深陷的指甲印,还有个歪扭的“k”字。
时间在黑暗里变成黏稠的胶。陈默数到第七次心跳时,外面彻底静了,静得他能听见自已睫毛扫在袖管上的声音。他扒开柜缝偷看——训练场中央那滩k砸碎的蓝光骨粉正在蠕动,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搅动它们。骨粉突然腾空凝成个人形,穿着旧式褂子,脑袋却是个滴溜溜转的缝纫机头!
“维度粒子具象化”陈默把呼吸压成细丝。缝纫机头突然转向配电柜,针杆哒哒哒地空转起来。陈默攥紧兜里的东西——半块硌手的压缩饼干,刚才逃跑时从k兜里顺的。饼干渣正从他指缝簌簌往下掉。
就在缝纫机头猛扑过来的瞬间,陈默把饼干狠狠砸向岩壁!碎渣迸溅的刹那,缝纫机头怪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住,转针嗡嗡颤了两下突然爆开,蓝光溅得像打翻的荧光墨水。
冷汗顺着陈默眉骨往下滴。他刚呼出半口气,整个山腹突然嗡鸣起来。训练场中央的地面裂开蛛网似的蓝光,空气里桂花香浓得呛鼻子。蓝光汇聚处浮出个旋涡,旋涡里先伸出只戴金镯子的手,青白手指抓着团乱麻似的红绳。
嫁衣是慢慢凝实的,金线绣的鸳鸯在惨白灯光下反着冷光。盖头被阴风吹得掀开一角时,陈默的牙关猛地咬紧——盖头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个黑漆漆的窟窿,窟窿深处飘着两盏绿莹莹的烛火。
配电柜缝隙里,陈默看着那只戴金镯子的手抓起地上散落的蓝光骨粉。骨粉在鬼手指间搓揉成三根细针,针尖还跳着蓝火苗。他忽然懂了k带枪的理由,也明白耗子为什么是探测仪了。
新娘突然转向配电柜,盖头下的绿火烛猛蹿高三寸。陈默摸到裤兜里剩下的半包压缩饼干,指尖碾开包装纸——纸内侧用油印着行小字:“饲料掺骨粉,可引煞”。
配电柜外,嫁衣的金线鸳鸯正淌下暗红色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