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不叫月姬,她叫吴月娥,是陪他一起长大,他最喜欢的宫女姐姐。
昭明十三年,他十三岁。
皇祖父萧景琰被皇叔萧怀悯弑杀。
萧怀悯将国号改作“永安”,父王萧怀瑾假死脱身,远遁北地。
而他,先帝嫡孙萧承烨,则成了萧怀悯最大的威胁。
若真动了萧承烨,萧怀悯那“暴君”的名声,便算是坐实了。
于是,萧承烨便被送到了北狄王庭为质,身边只有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宫女吴月娥。
十三岁的少年,身陷狼窝。
北狄贵族视他为最低贱的玩物。
鞭打、羞辱是家常便饭。
他饿得眼前发黑时,是月娥用她清亮的歌喉,弹着破旧的琵琶,换来半个冻硬的馒头。
那一天风雪如刀,刮得破败的毡房呜呜作响。
萧承烨裹着单薄的旧毡毯,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浑身滚烫如火炭,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殿下!皇孙殿下!”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指颤抖地贴上他滚烫的额头。
他奋力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月娥清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慌和无助。
“您撑住,奴奴去找药,奴去求他们,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去,月娥姐姐,别去求他们,那些畜生”他想抓住她的衣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破碎模糊的呓语。
他眼睁睁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冲入门外狂暴的风雪中,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北狄皇庭此刻暖意融融,隐约飘出烤羊肉的油香,廊下挂着的狐裘貂绒在风中晃悠。
那些裹着厚毡靴的北狄卫兵,手按弯刀斜睨着雪地里的人影。
吴月娥跪在雪地里,单薄的襦裙早被风雪浸透,冻得浑身发抖。
她额头磕在冰面上,一声响过一声,血珠混着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太子殿下吧!”
她的声音被寒风撕得粉碎。
帐内传来北狄贵族醉醺醺的笑骂,夹杂着银杯碰撞的脆响。
有人掀开毡帘探出头,呼出的白气里带着酒气,“哪来的贱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远点!”
她像没听见那声呵斥,只当看见毡帘后走出的人是拓拔野,单薄的身子抖得更厉害,额头却磕得更重了。
冻土硌得骨头生疼,指节早被冰碴划破,血珠渗出来,转眼就冻成了暗红的冰粒,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哑着嗓子哀求:“三皇子殿下,求求您救救太子殿下吧!他快不行了”
拓拔野斜倚在门框上,猩红的狐裘敞着怀,腰间金带晃得人眼晕。
他那双狼似的眼睛在月娥冻得发白的脸上打了个转,又滑到她被风雪浸得紧贴身子的襦裙上,忽然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哎呦,这大雪天里,倒是藏着朵娇花。”
他慢悠悠走上前,靴底碾过月娥脚边的碎雪,发出刺耳的声响。
弯腰时,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大庆来的女人,果然比我们北地的女人更美艳些。”
月娥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往后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求殿下发发慈悲”
“慈悲?”拓拔野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本王的慈悲,可不是白给的。”
他眼神扫过她冻得发紫的唇,笑得越发露骨,“你若肯伺候好本王,别说救命的药,就是让他多活几日,也不是不行啊。”
拓拔野答应救萧承烨,代价却是月娥的清白。
那一夜。
三皇子殿外风雪怒号,殿内是少女绝望压抑的呜咽和男人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