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踏出班列!
嘈杂声渐渐散去。
商卓昀缓缓抬起了眼。
“陛下。”
他声音平稳,字字清晰。
“臣以为,和亲之举——”
他微顿,“无异于饮鸩止渴!”
萧怀瑾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带着深深的疲惫态。
“哦?卓昀何出此言?”
商卓昀恭敬躬身。
“陛下,北狄以出兵相胁,强索我大庆嫡长公主萧羽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割肉饲狼,此风若开,反会助长其气焰,让我大庆沦为俎上鱼肉。”
割肉饲狼?可狼性贪婪,永无餍足。
“是啊!”兵部尚书余则言上前一步道:“陛下,今日北狄敢威胁求取要公主,明日便敢索要疆土!”
“商卓昀!余则言!”萧承熙再也按捺不住,霍然抬头。
“你们二人休要放肆!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萧羽婳身为皇室公主,享尽天下供奉,为国分忧,和亲止戈,本就是她天经地义的本分!”
见商卓昀沉默,萧承熙接着说道:
“再说,北狄二皇子身份尊贵,与我皇妹正是天造地设!和亲本就是邦交常例,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割肉饲狼?”
“哦?”商卓昀眼尾轻挑,似笑非笑,“二皇子殿下消息倒是灵通,竟知求娶我国公主的是北狄二皇子?”
“我”萧承熙眼珠骨碌一转,“我自然早就打探清楚了!”
商卓昀眸光骤冷,“那殿下可曾探得,那位拓跋律暴虐成性,虐杀姬妾、视人命如草芥?我大庆金枝玉叶的嫡长公主,岂能入此等狼窝,任其折辱?”
“商掌印!”萧承熙突然压低声音,笑容带着恶意。
“你如此百般阻挠和亲,究竟是何居心?”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道:
“莫非你对我皇妹,存了什么龌龊心思,怕她远嫁,便断了你的念想?”
“呵呵”商卓昀忽然低笑出声,他不恼,徐徐开口道:
“殿下说笑了。臣这点微末名声,原不值当殿下来污。倒是您——”
他倏然看向萧承熙,“当朝议论嫡长公主清誉,二殿下这般作态,究竟是在折辱皇室体统,还是”
萧承熙恼羞成怒,“商卓昀你”
“够了!”
御案被猛地一拍。
大殿中又变得一片死寂。
“父皇!”
右侧皇子班列中,太子萧承烨已经撩袍而跪。
他抬起头,面庞因激愤涨得通红。
“父皇明鉴!商掌印所言字字属实!儿臣在北狄为质五年,亲眼所见那拓跋律姬妾成群,性情暴虐,甚至以活人饲鹰!皇妹若嫁过去,那便是活生生投入虎狼之口啊!”
说罢,他又侧身对着萧承熙。
“二皇弟,你的骨肉亲情何在?你便这般迫不及待,要亲手将皇妹推下火坑吗?”
“我分明是为大庆着想,你休要污蔑我!”萧承熙的声音有些发颤。
“都给朕住口!”
萧怀瑾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他缓缓看向如同生死仇敌般的两个儿子,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朕意已决。”
短暂的停顿,死寂。
“朝阳公主身为大庆嫡长公主,享万民奉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冷。
“理当为国分忧。”
商卓昀的神色微不可查地一变,萧承烨如同泄了气一般身子一软。
“许执年!”萧怀瑾的声音陡然拔高。
“臣在!”许执年几乎是扑跪上前。
“和亲诸般事宜,由你会同礼部,速速操办。”萧怀瑾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浮,“择吉日,送长公主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