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到了商卓昀上朝的日子。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
沈芙苏醒来时,商卓昀已经穿戴整齐。
玉带束腰,朱红色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最后整理着袖口,并未发觉沈芙苏微蹙的眉。
因为今日金殿发生的所有事情。
沈芙苏都知道。
北狄使者会来求取朝阳公主,皇帝会同意他们的请求。
而朝阳公主萧羽婳,最终不堪受辱,在和亲路上自戕而亡
沈芙苏端着一盏温热的茶走了进来,她必须为萧羽婳做点什么。
“夫君,时候还早,用盏茶再出门吧。”沈芙苏声音温软。
“好。”商卓昀接过茶,一下便察觉沈芙苏微蹙的眉心,温声道:“怎么了?可是昨夜没睡好?”
沈芙苏顺势靠近,“没什么大事”她微微摇头,“只是昨日听说了一些闲话,心里总觉得不太安稳。”
“哦?什么闲话能让你也挂心?”商卓昀抿了口茶安抚着,却也留了心。他知道沈芙苏并非轻易为闲言碎语所动的人。
沈芙苏深吸一口气,“听说北狄那边最近又有使者活动,动静不小,像是冲着议亲来的?”
她刻意猜测,紧紧盯着商卓昀的反应。
商卓昀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眸色瞬间深了几分。
沈芙苏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夫君,你也知道,羽婳是我在这京中最好的手帕交了。若若真是要与北狄议亲,那苦寒之地,她怎么受得了?我光是想想,心口都揪着疼。”
商卓昀放下茶盏,宽大的手掌覆上沈芙苏微凉的手,沉声道:“苏苏莫要担心,此事我会留意。”
“嗯,我信你。时辰不早了,莫要误了早朝。”沈芙苏替他最后正了正衣冠,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喃喃道:
“羽婳,我既然重生了,便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金銮殿上。
萧怀瑾端坐龙椅之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脸色有些许灰败。
他猛地一阵呛咳,肩头剧烈地耸动。
“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翟旌扑通跪地,声音急切。
萧怀瑾勉强压下咳喘,微微颔首,却不理会翟旌,转而将目光投向商卓昀,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卓昀啊,这些日子朕身子不济,劳你代朕上朝理事,辛苦了。”
商卓昀躬身,气度沉稳,“此乃臣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
萧怀瑾咳嗽两声,带着试探:“朕听闻你这几日告假,是料理家务?怎的外间却风传你中了毒?”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观察着商卓昀的反应。
商卓昀面色带着些颓态,让那些暗中窥伺、盼他早死的人心里暗笑。
这样子不是中毒后刚才康复是什么?
商卓昀坦然一笑,声音清朗,“陛下明鉴,并无中毒之事。不过是想着偷得几日闲暇,多陪陪家中夫人罢了。”
“如此甚好,你也该劳逸结合才是。”萧怀瑾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移开视线,声音陡然拔高,“诸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礼部尚书许执年疾步上前,深深叩首。
“启禀陛下!北狄使者送来国书,意欲求娶我大庆长公主朝阳公主,永结秦晋之好!”
商卓昀瞳孔一颤。
没想到这一切,竟与沈芙苏料想的一样!
“又是北狄”萧怀瑾眉心紧锁,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翟旌便抢前一步,声音洪亮。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以一女子之身,换万民之安,社稷之稳!臣斗胆恳请陛下,允长公主殿下为家国计,远赴北狄和亲!”
“臣附议!”礼部侍郎孟扬偷觑了一眼许执年,紧跟着叩首,言辞恳切。
“陛下明鉴!长公主殿下素来深明大义,必能体恤圣心,为君父分忧!”
“请长公主殿下远嫁北狄,以安国本!”
“臣等附议!”
一个个朱紫衣袍的脊背深深弯下去,黑压压一片。
紫檀木屏风后,萧羽婳屏住呼吸。
沈芙苏与她书信时提醒过她,北狄使者要求娶大庆长公主。
她不愿嫁,可若是父皇同意了,她便不得不嫁
商卓昀立刻低垂了眉眼,玉带紧束着他劲瘦的腰身,他脸上带着笑,却没有一丝人气儿。
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