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扬鞭,车轮碾过积雪,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少年裹着小女孩那件藕荷色的狐裘踽踽独行。
狐裘带着一股馨香和残存的体温,只是太过短小,裹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合身。
路上有不少孩童,指着他嘲笑个不停。
“快看那个小叫花子!他穿的那是什么呀?笑死个人!”
少年并不觉得好笑。
他很感激这件不合身的狐裘。
风雪落不到他身上。
寒霜渗不进他心里。
靠着这一点偷来的暖意,他竟也挣扎着活了下来。
后来,商府的人突然找上了他,将他带走。
少年事后才辗转查明,他的阿娘,原是商老爷明媒正娶的发妻。
后来商老爷攀附权贵,便停妻另娶。
再后来,他管不住风流本性,才有了少年这个“私生子”。
初入商府,少年尚未看清这朱门深院的模样,迎接他的便是主母林夕刻毒呵斥。
林夕盛装华服,居高临下,声音尖锐刻薄:
“谁给你的胆子乱认阿娘?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才是这商府堂堂正正的主母!我才是你该跪拜的母亲!”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已粗暴地扯向少年脖颈的玉佩。
那是他仅存的念想,是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红绳应声而断,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呵,这就是那贱婢勾引主君的定情信物?”林夕捏着玉佩,眼中满是鄙夷。
“果然是下贱胚子用的下贱货色!瞧这粗劣的成色,怕是哪个地摊上捡来的西贝货!也就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娘当个宝似的揣着!”
她手腕一扬,玉佩“啪”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少年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玉握在手中。
“咔哒!”
林夕的绣鞋已狠狠踩下。
鞋跟碾在少年紧攥玉佩的手指上。
玉碎了。
剧痛从手上炸开,但更痛的是心口被彻底践踏的尊严,还有被侮辱的生母。
一股血气瞬间淹没理智,少年双目赤红,低吼出声。
“不许辱我娘亲!”
他竟不顾一切,埋头狠狠朝林夕的腹部顶撞过去!
“啊——”林夕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花容失色,随即发出更刺耳的尖叫。
“反了!反了天了!来人!快来人!给我按住这野种!往死里打!”
几个家丁瞬间扑上将他钳制,将他死死按回地面动弹不得。
林夕气急败坏地嘶喊:“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认清谁是这府里的天!打到他再也不敢提那个贱人!”
拳脚如雨点般砸落在少年单薄的身躯,少年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只将玉佩碎片死死握在掌心,割得满手是血。
最终,他像破麻袋一样被拖走,扔进了阴冷潮湿的柴房,也隔绝了食物与水。
少年蜷缩在角落,伤口火辣辣地疼,掌心紧攥着染血的碎玉。
可他却从家丁的闲言碎语中拼凑了一个商府接他回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