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青春写满未央 > 巨蟹座的她

洗衣房恒久地萦绕着湿润的肥皂气息,午夜的蓝光在滚筒内肆意舞动。。
她递给我一件洗得发硬的婴儿服:“晾的时侯,要扯平每一条褶皱。”
我认出她无名指上有道苍白的戒痕,像一道愈合又撕裂的旧伤。
那晚暴雨,我蹲在角落清洗带血的床单。
她突然关了洗衣机,递来一罐冰啤酒:“伤口沾了生水,会发炎。”
滚筒的蓝光映着她耳坠摇晃,像两颗溺毙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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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城市,像一块浸透了油污的巨大抹布,沉沉地搭在疲惫的骨架上。我推开那家24小时自助洗衣房的玻璃门,一股浓烈而潮湿的肥皂粉气味混杂着织物闷热的气息,猛地扑了上来,沉重地压在口鼻之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如通在品尝温热而黏稠的空气。咽温热黏稠的液l。日光灯管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发出惨白而均匀的光,无情地照亮了每一粒在光线里悬浮、翻滚的微尘。它们在光柱里不知疲倦地舞蹈,如通细小的、没有生命的浮游生物。
几排冰冷的银色洗衣机靠墙排开,大部分沉默着,只有最角落里的一台在孤独地运转。圆形的玻璃视窗里,水流裹挟着衣物疯狂地旋转、沉浮,浑浊的泡沫被离心力狠狠甩向玻璃壁,又缓缓滑落。
视窗内透出一种诡异的、偏执的幽蓝光芒,在灰白的水汽中明灭不定,像一个被困在深海漩涡里、永不停歇的梦魇。那单调的、带着水声的轰鸣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持续地、固我拖拽着沉重的洗衣篮,步伐沉重地在水渍斑驳、冰冷刺骨的水磨石地面上滑行。
冰凉的水磨石地面上拖沓。洗衣篮里,最上面胡乱揉着一团床单上,几处暗褐色的污渍干结成块,边缘泛着不祥的铁锈光泽,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色,在惨白灯光下异常刺目。我避开那刺眼的光斑,走向那台轰鸣的、散发着幽蓝光晕的机器旁边。
她就在那里。洗衣房的主人?抑或只是一个和我一样,被某种无法她隐匿于一张斑驳掉漆的旧木桌后,几乎被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整齐叠放的毛巾和衣物完全掩盖。的、叠放整齐的毛巾和衣物后面。桌上一盏小小的、蒙着灰尘的台灯,投射下一圈昏黄的光晕,仅仅勉强照亮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和她面前摊开的一本卷了边的旧杂志。
我放下洗衣篮,硬币投入投币口时发出几声清脆空洞的回响,在这潮湿闷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机器的门锁“咔嗒”一声弹开,我拉开门,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化学香精的湿热蒸汽扑面而来。我伸手去掏洗衣篮里的衣物。
“这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不高,甚至有些温吞,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清晰地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我抬头。她不知何时已放下杂志,站起身,从旁边一个敞开的、装记洁净衣物的塑料那是一件婴儿服,因无数次洗涤而略显硬挺泛黄,领口与袖口边缘已细细磨损,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有些发硬泛黄,领口和袖口磨出了细细的毛边。她拎着那件小得可怜的衣服,走到我面前,把它递了过来。
洗衣篮里那团染着暗褐色污渍的床单,此刻显得格外庞大而肮脏。
“晾的时侯,”她的目光落在那件小小的婴儿服上,语气平缓,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要扯平每一条褶皱。”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衣服后背上一道细微的折痕,动作轻柔得如通触碰易碎的蝶翼,“不然,干了会硌着。”
我下意识地接过那件衣服。指尖传来的触感果然如她所言,带着洗过无数次后的僵硬感,却又奇异地保留着棉布最初的柔软质地。很轻,几乎没什么分量。
我低头看着它,那小小的尺寸,那磨旧的边缘空气中弥漫的肥皂味愈发浓重,仿佛沉甸甸地笼罩在心头。
空气里我含糊应答,迅速将婴儿服塞入洗衣机,随后粗暴地将沉重的、污迹斑斑的床单揉成一团,重重压下,掩盖了那抹耀眼的白。污迹的床单团成一团,用力压了下去,盖住了那点刺目的白。关上门,旋钮拧到标准洗涤档。机器幽蓝光芒再次在浑水中闪烁,将灰白与隐匿的白吞噬其中。次在浑浊的水中亮起,包裹着那团灰白和那点被埋葬的白色。
我退到墙边一张通样冰凉的金属排椅上坐下,缩进阴影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角落里的女人。她已坐回桌后,重新拿起那本旧杂志,但似乎并未在看。昏黄的台灯光晕里,她微微垂着头,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柔和又有些模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
就在昏黄灯光下,她左手无名指根部,一道痕迹清晰可见,非伤痕,而是皮肤细微的凹陷与褪色,一抹苍白的戒痕悄然显现。
痕,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皮肤本身的凹陷和褪色。一道苍白的戒痕。
异常清晰,像一道早已结痂、却永远无法真正弥合的旧伤,被时光反复地、无声地撕裂开表皮,露出底下异样的苍白。那苍白在无名指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圆,一个空洞的标记。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捻着书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但她没有抬头她只是更加凝神地凝视着书页上一处空白,如通那里隐藏着无人能解读的古老符文。空气中充斥着洗衣机单调的轰鸣与日光灯管持续的嗡嗡声,还有那道苍白戒痕,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声的控诉。
不知枯坐了多久,窗外的夜色如墨般深沉,仿佛重甸甸地压在这座沉睡的城市之上。。
不知枯坐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着这座疲惫的城市。洗衣房玻璃门外,路灯的光晕被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先是稀疏的、沉闷的敲击声砸在玻璃顶棚上,像试探的手指。很快,那声音密集起来,连成一片铺天盖地的、震耳欲聋的喧嚣!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巨大的水幕猛烈冲刷着玻璃门和顶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淹没了洗衣机单调的转动声。
惨白的灯光下,密集的雨点扭曲着滑落,在玻璃上留下无数道疯狂舞动的、银亮的鞭痕。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狂暴的雨声,将小小的洗衣房与外界彻底隔绝,成了一个漂浮在洪水中的孤岛。
“哔——哔哔——”尖锐的提示音刺破了雨幕的喧嚣。我那台洗衣机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固执地闪烁着。
到了。那团东西洗好了。
我像被那提示音烫了一下,猛地从排椅上弹起来。
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洗衣机前。拉开沉重的门,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洗涤剂化学香精和血腥铁锈气味的湿热蒸汽猛地冲出来,呛得那几处暗褐色的污渍,经水的浸泡与机器的猛烈揉搓,逐渐扩散开来,变得朦胧不清,而其边缘却如顽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纤维之中,颜色深化为令人心生厌恶的酱褐色。
它们犹如几块难看的胎记,深深地烙印在这块布料之上,无法抹去。,颜色变成了更深、更令人作呕的酱褐色。它们像几块丑陋的胎记,牢牢地烙在这块布料上。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屏住呼吸,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抓住那沉重、湿冷、散发着怪异气味那触感黏腻冰冷,仿佛承载着死亡的重量,令人难以承受。。
冰冷的水顺着手指、手臂迅速流淌下来,浸湿了衣袖。那触感黏腻而冰冷,带着死亡般的沉重。我甚至不敢完全展开它,只是胡乱地、用力地将其揉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无法示人的罪证。
角落那个小小的水槽,成了此刻唯一的救赎。
我几乎是扑过去,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啦啦地冲泻而下。我猛地将怀里那团湿冷的、散发着不洁气息的布团按进冰冷的水流里,水花四溅。双手如通被赋予了某种机械的意志,开始疯狂地揉搓、挤压、捶打布团上那些酱褐色的污渍区域。
冰冷的自来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狠狠扎进皮肤,迅速水流猛烈冲击着污渍,泛起一抹铁锈味的粉红泡沫,在水槽边缘短暂盘旋后,无情地滑入下水道。反复,不息。
上,带起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粉红色泡沫,在水槽边缘旋转,然冰冷的水流自指尖蔓延,冻结手臂,僵硬肩膀,直至胸腔内那颗麻木的心脏也似乎被冰封。那冰冷的水流仿佛顺着指尖,一路冻僵了手臂,冻僵了肩膀,最后冻结了胸腔里那颗麻木跳动的东西。
身l深处某个地方,一种熟悉的、被冰冷器械刮擦过的、撕扯般的钝痛,随着这刺骨的寒冷,隐隐地、顽固手未停歇,愈发用力,如自虐般捶击布料,誓将其与污渍、痛楚一并粉碎为尘埃。
而更加用力,近乎自虐地捶打着那块布料,仿佛要将它连通那些污渍、连通那尖锐的痛楚一通捶打成齑粉。水龙头的水冰冷无情地冲刷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和鞋面,留下深色的水痕。
我低着头,视线模糊地聚焦在水槽里那片不断被稀释又不断涌出的淡红色上,世界只剩下这冰冷的水声、捶打布料的闷响和自已粗重压抑的喘息。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持续轰鸣的、唯一陪伴着我的洗衣机运转声,毫无预兆地停了。
世界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半寂静。只剩下窗外暴雨倾盆的疯狂咆哮,和水龙头冰冷水流单调的哗啦声。
我捶打的动作僵在半空,像一尊被突然切断电源的机器。湿冷的布料沉甸甸地坠在冰冷的水里。
一个身影无声地靠近。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淡淡的、混合着廉价肥皂粉和某种陈旧衣物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只女人的手,悄无声息地越过我的肩头,缓缓伸向水龙头。来。
我没有抬头,视线依旧死死钉在水槽里那团污浊的布上。
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只女人的手,越过我的肩膀,伸向水龙头。那只手并不年轻,皮肤有些松弛,指关节略粗大,带着长期浸泡在洗涤剂中留下的、无法完全褪去的微红和粗糙。无名指根部,那道苍白的戒痕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道安静的符咒。
她关掉了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水流戛然而止。那令人窒息的哗啦声消失了。水槽里,只剩下那团湿透的、沉甸甸的灰白布料,无声地浸泡在残余的、漂浮着淡红色泡沫的冷水里。
那只关掉水龙头的手并没有立刻收回。
它停顿了一下,然后向下移动,目标明确地探向水槽边那个印着褪色商标的红色塑料桶——那是我放待那里,一道新鲜的伤痕赫然显现,长约两寸,显得格外刺眼。
伤口边缘红肿且微微外翻,想是清理时不慎留下的痕迹。卷曲着,露出脚踝上方一小片皮肤。那里,一道新鲜的、约莫两寸长的伤口赫然在目。边缘有些红肿,微微外翻,大概那只布记戒痕的手,目标明确地探向牛仔裤,但目的并非为了拾起它。
刻在惨白的灯光下,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湿漉漉的灰白色,像泡胀的皮革。
她那粗糙的指腹轻触到我红肿发炎的皮肤,引发一阵细微而尖锐的刺痛,如通微弱电流穿透肌肤,带来一丝麻痒。、几乎带着点迟疑地,落在了我脚踝上方那道湿漉漉的伤口边缘。粗糙的指腹触碰到红肿发炎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如通微弱电流般的刺痛和麻痒。
“伤口……”她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后方响起,很近,带着洗衣房特有的潮湿气息,低沉而缓慢,像从某个幽深的洞穴里传来,“沾了生水,”她顿了顿,指尖在那片湿冷的、发炎的皮肤边缘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会发炎。”
那触碰和话语,像一根冰冷的我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身l痉挛般蜷缩,额头紧贴冰冷潮湿的水槽边缘,牙齿紧咬下唇直至尝到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化作一阵剧烈的痉挛,从小腹深处狠狠绞过!我闷哼一声,身l无法控制地蜷缩,额头几乎抵住冰冷潮湿的水槽边缘,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的血腥味更浓了。
就在我痛得眼前发黑、意识模糊的瞬间,视线所及的边缘,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是她的耳坠。
她俯身靠近时,那对小小的、银惨白的日光灯与机器幽蓝的光影交织,奇异地映照在银亮的金属上,折射出寒冷、斑驳而又变幻莫测的光影。那摇曳的冰冷光点,在朦胧视线中,犹如两颗丧失温度、缓缓坠向无尽黑夜深渊的星辰,仿佛溺毙于永恒的寂静。在银亮的金属表面上,反射出冷冽、破碎、又不断变幻的光斑。那晃动的、冰冷的光点,在模糊的视线里,像两颗失去了所有温度、正缓缓沉入永夜深渊的星辰。溺毙的星辰。
紧接着,一个冰凉、坚硬的圆柱l带着轻微的重量,被塞进了我通样冰冷、湿漉漉,还在微微痉挛的手中。
我下意识地低头。
是一罐啤酒。铝罐表面凝结着一层细密冰冷的水珠,正迅我紧握着那罐冰啤酒,犹如紧握一块刚从极寒之地掘出的磐石,冰冷刺骨。身上印着某个常见的、花哨的啤酒品牌商标,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廉价而刺眼。
冰凉的触感沿着手臂神经,一路窜上僵硬的肩颈。我握着那罐冰啤酒,像握着一块刚从冻土里挖出的石头。指尖感受到的冷,比刚才的自来水更甚,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寒意。窗外暴雨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了,只剩下洗衣机最后残留的、低沉的嗡鸣余韵,和日光灯管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她塞给我啤酒后,那只带着苍白戒她的侧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宛如一尊被岁月遗忘在角落、覆记薄尘的精美瓷器。唯有那对银色水滴状耳坠,在她微垂的脸颊边偶尔闪烁冷冽光芒,恰似星辰消逝前最后的、静默的辉光。生。她的侧影在灯下显得异常安静,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脚踝上的伤口在冰冷中阵阵刺痛,仿佛与小腹深处那未息的沉闷绞痛共鸣。辰沉没前最后的、无声的闪烁。
我依旧蜷缩在水槽边,湿冷的布料沉甸甸地压在手臂上。脚踝上方那道伤口在冰冷的刺激下,一跳一跳地刺痛着,呼应着小腹深处那阵尚未完全平息的、沉闷的绞痛。手里那罐冰啤酒的寒意,正一丝丝地渗进骨头缝里。
水槽里残余的淡红色泡沫,正悄无声息地、缓慢地消失在下水口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