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顾夫人抢救无效,彻底咽了最后一口气。
接着,顾氏集团正在施工的那栋地标大楼,轰然倒塌。
新闻报道说,施工方偷工减料。
可很快,警方就查到——那栋大楼的地基里,埋着七具尚未腐烂的人体残骸。
有人活着被推了进去,为的是求“镇宅”。
消息传出来的前一天夜里,窗外雷声大作。
我正在佛堂烧香。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回头,罗家下人面色凝重:“程小姐,是顾老爷子他跪在门口。”
我怔了一下,拢了拢披肩,站起身走出宅门。
夜风冷得像刀子。
顾老爷子果真跪在外头,雨水从他鬓角流下,打湿了那身发旧的中山装。
他看见我,拄着拐杖颤巍巍站起,又哐当一声跪下。
“程欣老爷子我求你了”
“顾家出事了,延舟还在里头,只要你开口,佛母之名在身,那些人会听的你救救顾家吧。”
我望着他,心中一阵波澜。
记忆中那个高大的长辈,如今却格外渺小。
我吩咐下人将顾老爷子带进屋,倒了一杯热茶。
他手抖着接过,没喝,只是一遍遍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顾老夫人那一命,是我为着当年你救我、收留我的恩情,强求来的,本是可以续命十年”
“如今这样,我已无能为力。”
我轻声说着,语调不高不低,可对面坐着的顾老爷子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几岁。
“程欣老爷子这辈子没这么求过谁,你真的不能”
“不能。”
老爷子话音未落,我便出言打断,
“当时您不是也没站在我这边吗?”
顾老爷子身子一震,手中的茶杯落地,彻底破碎。
“我已仁至义尽,老爷子还请珍重。”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撑着拐杖慢慢起身,背影佝偻得如风中残枝。
他走出罗家时,雨又落了下来。
我站在窗后看着他,他一步一顿,连撑伞的力气都没了。
我没想到的是,三日后,顾家宅邸大火。
警报响彻半座城,火势太猛,无人能近。
等消防员进去时,只在顾家祠堂的主位上,找到一具几乎焦黑的尸体。
他手里,还握着那枚被烧得黢黑的顾家印章。
顾延舟是在凌晨五点,被放出看守所的。
他浑身脏乱,鞋底都破了,耳边还残留着警察办案的吼声。
他离开前还在暗暗咒骂,一定要给那些看守所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直到他站在顾家宅邸门口,呆呆看着那一片焦黑的废墟——瓦砾残墙,熟悉的大门早已倒塌,只剩“顾”字门匾,断成两半,摔在地上。
警戒线被雨水打得掉了漆,但上面的封条依旧清晰:
“火场遗体确认:顾承乾,死因——畏罪自焚。”
顾延舟只觉得耳鸣嗡的一声炸开。
他跌坐在地,捧着那断成两截的门匾,大哭出声,声音撕裂喉咙。
“爸!!!”
他喃喃念着,像疯了一样往瓦砾堆里扒,可他什么都找不到了。
顾家完了。
顾老爷子替他揽下全部罪责——人命、非法施工、偷税漏税,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签了字,最后自焚于祖宅祠堂。
而顾延舟,却被活生生从这场悲剧中撕扯出来。
可如今的他早已身无分文,账户被冻结,身上只剩不到一百块。
三天后,他被拍到在垃圾站附近跟野狗抢馒头。
衣衫破败,满脸胡茬,原本那双倨傲冷厉的眼,也彻底失了神采。
婚礼的前一晚,罗烨坐在我房间外的廊下,帮我一根根拣着凤冠上的珠串。
我穿着正红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虽不是第一次成婚,这次却格外期待。
我终究是答应了为罗家入世。
罗夫人替我披上红纱的那一刻,全国都沸腾了。
【佛母将于本周六午时入主罗府】
【各大世家争相与罗家合作通道,国家重点扶持】
婚礼当天,祥云漫天,不少世家贵族都来拜贺。
我端坐在高台之上,手中托着金令,看着罗烨一步一步踏上石梯,来到我的身边。
可忽然,人群中传来骚动。
我听到下人惊慌喊:“有疯子闯进来了!”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嘶哑破碎地从人群中传来:
“程欣!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老婆!!你答应过我的,是你先说要嫁我的!”
我抬眸,看见那满身污垢的男人,跪在红毯正中,朝我拼命磕头,头破血流,拼命哀嚎。
他身上破破烂烂,脚趾都露在鞋外,眼神却像失心疯。
我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他伸手:“欣欣,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求你”
只是还没等我说什么,一群保镖就上前,将顾延舟像麻袋一样拖起,他拼命挣扎,嘶声裂肺:“程欣,你明明说过会嫁给我!”
“你明明喜欢我的,你怎么能嫁给别人!!”
我没有看他,只端坐在高台。
那些话,我曾说过不假。
可那已经是上一世。
门缓缓关上。
万众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