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苏若简将母亲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靠窗的小几上,旁边放了一束洁白的雏菊。
她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盒身,低语:
“妈,我们到了。这里很安静,也很干净。您好好休息。”
陌生的语言标识,陌生的街道景观,陌生的人种面孔
然而,出乎意料地,她感受到的不是惶恐,而是一丝心安。
这里没有顾砚舟,没有秦梨梨。
只有她自己,和沉睡的母亲。
左眼的纱布提醒着她失去的光明和刻骨的仇恨,但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暂时安全了。
苏若简疲惫地躺在床上。
连日来的奔波、悲痛、仇恨如同沉重的枷锁。
意识刚刚模糊,噩梦便如影随形地袭来:
冰冷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刺鼻。
她被绑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
秦梨梨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一步步走近,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一只眼睛怎么够呢?”
“你看世界的权利,都该是我的!你这只健康的眼睛也给我吧!”
刀尖对准了她仅存的、视若珍宝的右眼!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刀尖刺下
“啊——!!!”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捂住那只健康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它。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滔天的恨意!
顾砚舟!秦梨梨!
他们毁了她的一切还不够!连她的噩梦都不放过!
第二天清晨苏若简顶着眼下浓重的青黑,来到北欧最顶尖的眼科医院。
挂号,等待。
她安静地坐在候诊区,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苏若简?”
一个带着不确定、却异常温和的男声,用标准的中文在她旁边响起。
她猛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的东方面孔。
他白大褂左胸牌写着复杂的北欧文名,但下面一行小字清晰可见:沈羡安。
苏若简也愣住了,“沈沈羡安?”
记忆瞬间被拉回青葱校园——沈羡安,她大学社团的学长。
毕业后听说他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出国深造,没想到竟在这里相遇,还成了医生!
沈羡安快步走到她面前,“真的是你!”
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她左眼那块刺眼的纱布上,“你的眼睛发生了什么?”
苏若简看着沈羡安的关切,这是离开后第一个对她露出如此纯粹担忧眼神的人。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没什么,意外而已。”
她顿了顿,“沈医生,能帮我看看吗?我想治好它。”
一声“沈医生”,刻意拉开了距离,也堵住了他所有关切的追问。
沈羡安看着她刻意疏离的眼神和那只被纱布掩盖的眼睛,“好。”
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专业医生的沉稳,“跟我来,我先带你做详细检查。”
接下来的时间,沈羡安带着她进行了一系列精密而细致的眼部检查:视力测试、眼压测量
冰冷的仪器,陌生的术语,每一次检查都让苏若简的心悬得更高。
在等待某项检查结果的间隙,狭小的检查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羡安看着她依旧紧绷的侧脸,沉默了片刻。
“记得大学时,有一次社团组织秋游去峡湾。”
他轻轻笑了笑,“你当时为了救一只落水的小猫,拉着整个社团的人脱鞋下水。”
苏若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想到沈羡安还记得这些细节。
“那时的你充满灵气,眼睛梨像盛满了整个秋天的阳光”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她听懂了那未尽的惋惜和痛心。
曾经那个眼里有光的女孩,如今却蒙着一只眼睛,独自漂泊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
苏若简的鼻子猛地一酸,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平静:
“陈年旧事了沈医生,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沈羡安看着她刻意回避的脆弱,心中叹息。
“很快。别担心,我会亲自跟进,尽快给你一个明确的诊断和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