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苏靳默做完笔录后,打车来到了医院。
病房门半掩着,周桐欣躺在床上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嘴角的淤青还泛着紫,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他推开门,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苏靳默走到床边,刚要开口。
周桐欣已经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蒙着层倦意:
“你来了?”
苏靳默伸出手,掌心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鼻峰秀挺,唇瓣饱满又微微向上扬起和那天在废弃仓库救下他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如出一辙。
他喉咙突然发紧:“果然是你。”
周桐欣没动,任由他的手覆在眼上,声音带着淡淡的嘶哑:“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苏靳默拉开椅子坐下。
“三年前,海港爆炸。”周桐欣望着天花板,“我们队里牺牲了二十七个警察,其中就有我的父亲。”
周桐欣说,那天是她从警校毕业的日子,也是周父退休前,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
她满心欢喜等着周父回家庆祝,等来的却是周父的死讯。
后来,她继承了周父的警号,也肩负起周父未完成的使命,孤身来到了青竹堂。
她停顿了一会儿:
“那次爆炸让我失去了父亲,可更惨的是附近的渔民,那些散落的‘东西’,让五十三个人进了戒毒所,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苏靳默攥紧了拳头。
他记得那场爆炸,新闻里火光冲天。
他想要到现场救援,苏父却只让他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那时顾亦瑶刚进青竹堂,天天跟着父亲早出晚归,有时候几天都看不见人影。
爆炸后没几天,她就成了父亲最信任的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靳默声音发颤,“只要你说出,当日是你救下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桐欣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使命,我不能用它来‘绑架’你。”
“在陈伯身边多年,我很清楚你并没有参与那些事,以后也不想把你卷进来。”
这些年,苏父和顾亦瑶都把他保护的很好。
不管自己手上沾了多少罪孽,却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这也是她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解救他的原因。
“这次抓她,是因为什么?”苏靳默吸了吸鼻子。
“旧案的证据早就被她销毁了。”
周桐欣扯了扯嘴角,牵扯到伤口,疼得皱起眉,“这次是失踪案,我们根据线索查到了她的头上。”
顾亦瑶的行踪一向神秘。
如果不是这次出国找苏靳默,就凭她在青竹堂的地位,很难知道顾亦瑶准确的位置。
苏靳默心里咯噔一下,“林天琪?”
在他的记忆中,苏维森早已众叛亲离,应该不会是他。
周桐欣点点头,“对,他在老家的父母说联系不上儿子,到学校找也找不到人,这才报了案。”
苏靳默别过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枝射过来,刺得人眼睛发酸。
他回过头时,眼底的泪已经收住。
“我帮你。”
“我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够引她出来。”
顾亦瑶带着剩下的小弟一路逃窜。
傍晚,终于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秘密基地。
这是间废弃的防空洞改造的屋子,墙角堆着成箱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还有满墙的武器。
这些年她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习惯性的给自己留后路,已经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顾亦瑶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靳默张开双臂挡在周桐欣面前的身影。
她气得一拳砸在扶手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周、桐、欣。”
心腹阿坤小心翼翼挪过来,喉结滚了滚:
“老大,昨天收到警方布控的消息时,我们就该撤的现在这情况,要不先联系码头?”
她原本以为,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只要她低下头哄两天,再送点小礼物,苏靳默的态度就会软下来。
所以她才会不顾危险,亲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那种心脏被生生剜掉的疼,她不想再尝一遍,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没想到,会让自己落入这般境地。
顾亦瑶闭上眼睛,指腹摩挲着掌心的伤口,再睁眼时,眼底的怒色被一种偏执取代:
“等风头过了,去把苏靳默带过来。”